红叶染秋

□韩景波

点开朋友圈，我最爱看朋友们所发的那些风景各异的图片。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也发了一组20多幅刚从我家周围用手机拍的题目为“层林尽染”的风景照。瞬间，招来朋友们一片欢呼，更有诗友临屏对诗。其中“红叶染秋秋烂漫”中的一个“染”字，用得恰如其分，蓦然触发了我的激情。

不是么？你看，时值深秋，红叶如约，漫山遍野，层林尽染，如团团火焰烈烈燃烧，似红衣少女翩翩起舞……风吹处，红波动，万叶婆娑，千娇百媚，让人心旌荡漾，好一个“红叶染秋”啊！

我是山里人。我知道，红的，那是柿子树、黄腊树、槲树、糖梨树、漆树、龙木拐等树木的叶子；黄的，那是栲树、山杨树、银杏等树木的叶子。你看，有的叶子像是喝了醇厚的美酒，变成了浅红、大红、紫红，一派寒霜尽染的壮美；有的则黄灿灿如醉金满枝头；有的雾蒙蒙似云霞缭绕群山。这生命的颜色，一滴滴渗入叶脉，浸润出明亮的色彩，给这个逐渐萧条的季节平添了最为壮美的风景。

小时候，就知道北京香山的红叶很有名。后来还看过许多地方的红叶，但我仍然以为，我家乡的红叶，一点也不比别处的红叶逊色，甚至更好看。

蟒岭山！知道吗？它在秦南豫西大地上东西横贯，巍然分出长江黄河水系，界中国南北。秦楚气候兼而有之。我的家就在一个山青水秀的山湾里。山上山下多杂木，秋天来了，漫山遍野见红叶。川河两岸，田塍坡边的红叶，多是柿子树的叶子。你想象着，一棵高达十几米，占地一座房子大小的柿子树，全似殷艳的红花，那是怎样的景象啊！十棵百棵千棵，又该是怎样的情景！村落一匝的山，南为阴，北为阳，阳坡之上全是栲树和槲树，霜降前后，一色儿金黄，一色儿殷艳，放眼看去，满山鲜活如火如金，闪闪发光，可谓壮观。置身其间，任谁能不激动而有诗意萌发？

古往今来，无数骚人墨客留下了诸多脍炙人口的红叶诗。万木凋零，正值丹枫欲燃之时，杜甫一句“含风翠壁孤云细，背日丹枫万木凋”，道出了经霜红叶更鲜艳的英姿。杨万里的“梧叶新黄柿叶红，更兼乌桕与丹枫”，描绘了如火如荼、红叶似血的山村秋景图。他的另一首《红叶》诗“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又把秋枫变红形容是“偷天酒”，真是美妙至极。而王实甫的“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枫林醉”，一个“醉”字形象生动地展现了枫叶的颜色。我的妻子虽不是诗人，但她的诗词写得确实不错。她的《红叶》诗“风流霜染艳秋时，映水烟霞春景移。片片枫笺书不尽，晴川雁过醉相思。”其中一个“移”字新颖了得。

当风刀霜剑一次次地相逼，美丽的黄叶红叶，终将会幻化为一只只飞舞的彩蝶儿，融入大地。但我依然欣赏它们飘落时的风采。潇洒自如，于蓝天与大地间，尽情飞舞。那种淡定与从容，只有心诚者才能捕捉到。当我再一次捧起一片红叶，又不禁吟咏起那句经久不衰的诗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多情的红叶，以诗歌的方式，抒发着一个季节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