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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黑纱的竹篮子(小小说)

2023年08月12日

亚滨

那是一只北方农家常用的长方形的竹篮子。茹儿常挎着它过市场买菜。一天,茹儿从我门旁经过时,那篮子的提粱突然挣断了,篮子里滚出了一个大南瓜;茹儿急了,忙从羊角辫上拽下黑纱带,蹲下身去把那提梁缠扎好;之后,她红着脸蛋儿抱了那个摔裂了的南瓜三步并两步地跑上楼去了。

这只缠了黑纱的竹篮子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茹儿的父亲是一位子弟中学的教师,学问好做人也好,可不幸的是去年二月间,他为救助落水的学生,过早地亡故了。

厂里破例让茹儿的母亲,一位农村少妇顶替进了厂,她领着茹儿和茹儿的弟弟——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就居住在我的楼上。

厂里把她安插在她丈夫生前工作过的地方,拿二级工的工钱,干拔草、提水、拖地板的杂活儿。

亡夫的悲痛象一层厚厚的愁云罩在她的脸上,阴沉沉的。她见人是很少说话的,好象她的话语都叫泪水给取代了:要求换个工种学点技术,流泪;要求换间大点儿的房子,流泪;要求困难补助,也流泪!那张脸就是申请书,泪水就是语言。近些日子,她又哭了。听茹儿说常常哭到半夜都不停歇。我知道她是为了别人的非难伤心哩!要求补助的申请也打回来了,理由是根据群众反映她要求补助是为了攒钱嫁人!

听了这些议论,我的妻子对她也慢慢地有点不满了,“不是上个月才给补了三十元吗,干什么用了?”

看在死者的面上,我决心上楼去同她说说闲话儿。谁知走到她的门外,不想她母子的对话留住了我的脚步。

“妈妈,给我吃一个鸡蛋吧?”

“不行。那是妈派大用场的……”

“那么多,就吃一个行不?”是她的男孩子在纠缠。

“妈,就给我弟弟煮一个吧!”是茹儿的声音。

“你也不懂事,咱们娘儿三个能够吃上商品粮容易吗?用人家的时候多着哩!”男孩哇地一声哭开了,显然是受了委屈。

“我娃甭哭,妈心里难受!妈明儿送你回外爷家去,你外爷家里有鸡蛋,给我娃吃三个都成。”茹儿妈沙哑着声音在哄孩子。我急忙缩回敲门的手,转过身来跑下楼去。

第二天晚上,我有事去找刘科长,趁他送人之际,我打量着这套三口之家六十平方米的住房,粉壁上光滑洁净。是刷了白漆的,地面上是重新打磨的暗红色的水磨花纹,壁灯旁是一幅名人字画,写字台的玻璃板下压着科长深圳之行的彩色风景照……突然,我的目光在他的写字台下停住了,我发现了那只篮子,就是那只缠了黑纱的篮子!篮子里满满地装着的鸡蛋,霎时间堵得我透不过气来了。

(题图 弛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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