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武
《红楼梦》中的王熙凤，刻薄、阴毒，贪财恃色，笑里藏刀，德色固然不足，但才气却不可抹煞。她年纪轻轻，竟将偌大一个荣国府的家事，管理得井井有条，十分整齐，在贾氏妇道中，称得上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了。
凤姐的理家才能，突出地表现在她“协理宁国府”一节里。到任之先，她就洞悉宁府积弊：“人口混杂，丢失东西”；“事无专管，临期推诿”；“需用过费，滥支冒领”；“任无大小，苦乐不均”；“家人豪纵，有脸者不能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此五件实是宁府中风俗”。针对这些弊端，一到任她即命人订造仆从人等的花名册簿，分班分组，定岗定责：某人管某处，某人领某物，都登记到簿，十分清楚。各人所管器物，“或丢或坏”，一概“向这看守的赔补”，所负专责，“那一行乱了只和那一行算帐”。“偷懒的，赌钱吃酒打架拌嘴的，立时拿了来回我”。她严格地规定了“点卯”。吃早饭、领牌回事，上夜交钥匙的具体时间，“错我一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谁是没脸的，一例清白处治。”——迎送亲友上的仆妇应卯，“来迟了一步”，凤姐儿“登时放下脸来”；“头一次宽了，下次就难管别人了”，命人立时带下去打了二十板子，还革掉一月的钱粮。凤姐儿定了法规，能以身作则，每日卯正二刻“点卯”报到，她却“寅正”便起来梳洗，天天按时上班理事，“独在抱厦内起坐，不与众妯娌合群”。黄昏之时，还要亲到各处查一遍”，才肯过荣府去。由于凤姐儿的整治，宁府中一改了先前“紊乱无头绪”的面貌，俱各兢兢业业，“一切偷安窃取等弊，一概都蠲了”，使得贾家“合族中上下无不称叹”。
凤姐儿的理家之道可以概括为四条，四个字。曰：胸有城府，对症下药；定岗定责，各有职司；令出法随，不徇私情；以身作则，恪尽职守。曰；严格精细。她的如此才力，即“须眉男子”，怕也难胜一筹呢。
治家之道大矣哉！能治家，恐亦能治一工厂，一单位，倘一家尚不能治，焉治国为？王凤姐虽系小说中人，所理之家又是封建家族。但平心而论，她的治家之道，理家之才，或者尚有借鉴，怕也难说哩。
（题图 晓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