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明子
他做过一个梦;自己西装革履地站在大学的讲坛上。冲着黑压压的学生,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他是西安市服务学校的学生。
两年后,毕业了,他身带薄技和21岁的年龄到市桃李春饭店报到,可怜兮兮地当了一名面案工人。
1987年春,他不知怎么挤进了市二商系统青工烹饪比武赛场,哧拉哧拉抻龙须面,得了个第二名。人们都没见过这个戴眼镜的白净小伙,他也满脸懊丧:“当时稍稍留点神,也不会以一分之差屈居第二。”
1988年2月6日,他永远忘不了这个日子。在掌声中,他领到了省上破格颁发的“一级面点师”证书,并晋升两级工资。
他“美梦幻成真”居然当上了市饮食公司第二烹饪技校的教师,人五人六地站在讲台上指手画脚,给学员大“喷”面点技术。据说,他毫不保守,颇有点子。
乖乖,咋整的?这小子疯啦?
“我一点也不疯。”白珂冷笑。“哪场比赛不是高手如云?他们一个个怀荆山之玉,握龙蛇之珠。凭疯能成?”
那是咋回事?从面点班毕业才三年呀!
“凭看,凭练……”镜片后的眼珠一闪光,他笑了。
练,自不待言。曲不离口,拳不离手。要想人前夺魁,必须人后受罪。不练个七窍冒烟,敢上赛场?那么“看”呢?咋个“看”法?
那是毕业后不久,他到山西饭馆找人。在操作间看见一位厨师正在做“一窝丝”,那手法,那技巧迷住了他。他像是着了定身法,看了一遍又一遍。服务员擦肩而过,对已灵魂出窍的他或惊诧,或掩鼻,或驱赶。他突然掉头就走,差点跟姑娘撞个满怀。姑娘追骂,他早一溜烟跑回家,闯进厨房,挽起袖子,趁热打“面”。找人的事,早忘得一干二净。
那年五月,他和几个青年男女厮跟着到四川游玩,巴山蜀水,花团锦簇。伙伴们勾肩搭背,只拣那繁华去处作耍子。独他踽踽独行,一会儿掉队,一会儿失踪,老是“有事”。四川是有名的“小吃王国”。他一头扎进小吃街,逞饿狼扑食状,龙抄手、叶儿耙、韩包子、钟水馊,一个不饶,吃得肚子滚圆。
担担面摊前,火红扬沸,他热眼旁观,想研究沸汤诀窍。恰摊主下面,一个躲闪不及,手头相撞,“当”一声眼镜掉入汤锅。“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不迭道歉。“龟儿子!”摊主忙不迭大骂。一个眼镜害一锅汤,能饶你?
可以这么讲,他的许多面点品种就是这么“看”出来的。
短短三年多,他已掌握200多品种。他曾跟面点名师干活。学做太阳饼、杏花酥,初学不会,名师又不太在意,故五次三番总不得要领。他灵机一动,故意糟蹋行道,胡摔胡整。名师一见,恨得小腿肚转筋,忍不住奔上前去,手抓手,如此这般,亲自导演,三皇五帝,从头道来。这时他脸上绷住。心里早“扑哧”一声笑了。 省青工大比武,面点参赛品种统一为烧麦、麻花、锅贴和手工琨饨,蒸、炸、煎、煮俱全。他能夺魁,沾麻花“光”不少。赛场上,分秒必争。他搓麻花,动作匀称迅速,幅度不大。只见指尖闪动,促促促,眨眼间,成啦。麻花根根挺直漂亮,四股八花,节节爆起,似串串算盘珠。偶失手坠地,顿碎作粒粒黄金丹。
“老实说,我这麻花也是‘掏’来的。”他不打自招。交通大学有位厨师善做麻花,他便亲执师礼,请其到家指教。麻花从搓条到成形收头,只有18个动作,环环相扣,12秒完成,堪称神速。和面也有绝招,那面活出来,筋韧似绸缎,极应手。
“看,就这样搓……”每说起麻花,他双手便凌空飞速地动弹起来。
何处水土不养人,哪一行不出状元。大丈夫,开弓没有回头箭,好男儿领风骚,处处风流。他特征好记,瘦,白,鼻梁上戴个“二柄”,斯斯文文的,今年刚25岁,叫白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