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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的帽子(散文)

2023年08月15日

孙 岩

三爷爱帽子成癖。他的种种帽子够开个专柜。

三爷以理发为副业,可他自己从不理发,他是秃子。从年初一放炮下饺子到腊月三十守夜包饺子,三爷帽子不离头。据说他连睡觉都不摘帽子.因三奶奶守口如瓶,此据无可考。帽子是三爷的脸面。

“割尾巴”的那阵开过三爷的批判会,我们几十个半大小子挤到“前排就座”,跟着台上呐喊,好不惬意。三爷胖脸扳得平而长,不脱帽,被工作组视为顽劣,便断喝:“帽子脱了!”三爷无奈,一顶油支麻花的解放帽便在手上索索颤抖,秃头红一撮、白一撮、黑一撮,在阳光下异常鲜明,引来笑声如潮。工作组拼命拍桌子。拍到脸绿,拍得三爷紫脸变青青脸变白。会后三爷为乡亲们免费上门理发三天,末了他说:“把驴日的尾巴割了!”有次我去理发,偷看到三爷照镜子剃秃头的情景。想不到理发推子就出了毛病,生拔毛有五、六次之多。完后他拍拍我泾渭分明的后脖梗,说:“便宜你小兔崽子一回,不收钱了!”结果我省一毛五分钱却赚了个“茶壶盖”的外号,一直叫到高中、叫到返乡、叫到考上大学坐上火车感到火车转动的那半分钟,三爷还让他的小女儿丽丽喊了一声:“茶壶盖,拜拜!”三爷有三爷的幽默。

上大学头一年,我爹中风瘫在床上三爷月月给我爹剃头刮脸修指甲擦身.三爷“萝卜不大辈大”,他比我爹小十岁,而且出了五福,但他侍候我爹象侍候他老子。从那时起,爹总念叨一句话:让贵娃给他三爷捎顶洋货帽子.这话直说到咽气.于是三爷的帽子才如此洋洋大观。

今年回乡给爹上坟,我照例给三爷送一顶帽子。但我万万想不到,三爷竟光着头,满头黑发乌油闪亮,象得了返老还童的仙术。一问才知道,那是丽丽在广州学艺时特意定做的假发套,足足花了六百。丽丽承祖业在县城办起了“佳丽美发廊”,包括茶壶盖,,各种新潮发式都作得,生意便红火。三爷说:“这帽子一准小了;没见我有头发——?”该说“套”字时,他喘气长了点,省略了不说。我说:“等我回城再寄顶大号的来,保好.”于是三爷脸上纵横交错绽开一朵花.他突然说;“三爷明个带你去

‘佳丽’烫个发,免费!”我说:“我的好爷,咱如今当了科长,还敢理茶壶盖吗?”说完我们相视大笑.

三爷鬼精,明知不戴帽子美,偏要收罗时髦帽子。帽子不戴有啥用?他有爱帽子的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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