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志刚
我偏爱写散文。散文的素淡，散文的坦白，散文的舒卷自如都是我所钟情的。在我的眼中，与别的文学式样相比，散文的品格似乎要高出许多。
我属意于散文，多半还出于对妻的私爱。
妻长得平常，鼻子扁平，眼睛总微笑。她大学毕业，但性子很散淡，说不清满意什么或不满意什么；常读些书，读了就扔，再不深究太多的心得。结婚前，妻也写些朴素的短文；婚后，她就只做我的读者。一篇苦心经营的稿子到她手里，总是极随意地看完，笑说：“放多了一匙糖。”或戏言：“咖啡里再加些‘伴侣’就好了。”我总疑心她一目十行的是否尽得了文章精神。但不久编辑就来信说“前一篇香软有余，叫人读了发腻；后一篇虽有意思，但行文艰涩，也不见佳”云云。到有了女儿，妻总把孩子掂在掌心里，由她跌扑旋转、矫情撒野，送给的稿子竟有数月不看的。有时候发了文章，她也不如从前在意，只逗女儿乐：“乖乖笑呀，爸爸拿来稿费好给你扯条褂子穿呀！”妻很为能穿用父亲的血汗换来的确凉褂子的女儿陶醉了。
“五一”前夜，我又坐在案前，就着温存的灯光，把自己发表的文章稍事整理，竟是厚厚的一册。——我这么做，是想把它送给女儿，权作她七周岁生日的礼物。时钟敲过十二下，四周静极了，我忽然想起几年前的那天，妻正躺在产床里嗷嗷唏叫，就是这壮烈的呼唤为那个清明而润湿的凌晨送来了一个灵与肉的新生。而此刻，妻却在走廊的水池边洗衣服，节奏均匀的杵衣声带来了家居生活的平和与宁静。
我对着妻的背影出神，无意间却发现妻的弓曲的腰身后部裸露着一块月牙状的肌肤。在恬淡的光影里，这块“月牙儿”明亮洁白，丽质如玉；恍惚看去，如美姬的秀目，又似一弯静静的圣泉……我不禁惊奇，在妻的身上竟还有这么一块未被我完全认识的神圣领地——无须讳言，我从前也曾在类似的场合无数次领略过这个女人的“隐秘”所在，当时总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带了男人们的淫邪？只有此时，我才触电似的警悟了：女人们奉献出自己全部身心的时候，是没有隐秘可言的呀！而当一个男人从走进女人的世界那一天起，就没有片时不被这一弯月牙儿的光辉无私地照耀着！“月盈则亏”，这圣明的月牙儿又谁知它负载了多少人间的团圆情、世上的圆满梦呀！
妻发觉了我的注视，回头奇怪地看我：“怎么了？”
“我在看……散文。”刚觉失口，又立即自娱这偶犁妙句：妻的淡泊，妻的坦白，妻的朴素无华与拳拳爱心不就是散文家们所孜孜追求的上乘品格吗？——我之爱散文，看来渊源已久了。
待妻洗完衣服，我的那本“文集”也正装订好。我在封皮上勾出一个淡蓝色的月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