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
她从箱底里取出一套新装,细心地打扮一番,提上那个鲜红色彩的皮包,就那样走了出去。出门,她从窗棂里再打量一下药房和门诊室,然后轻轻理一下盖眉的发丝,走下门前的山坡,向河那边的车站走去
这是个极小的车站,车上人多时汽车并不停下。她想:无论什么时间停或不停,今天可一定得停下来!不然就进不了城,取不了药,也错过了和那个人见面的机会……
这样想着,汽车就来了。她欣喜地迎上去,用万千的热情,挥动着手臂。司机却斜眼盯她一下,把车开过去,留下滚滚的浓尘和车上人戏谑的浅笑……
她感到寒冷又增加了许多,就在公路上跑动起来。
时间过去了许多,等车的人越来越多。
从山垭口那里,抬下来一个病人。两根竹杆上缠着绳索,大花的被子盖在上面。两个精壮的汉子阴沉着脸色,汗水已经迷糊了眼睛。
她急忙迎上去,简单问了情况,就蹲下诊脉。她皱着眉头,怨恨自己没背上药箱,那样就可以扎个银针,先救救急。但心里已经明白,病人一定要去县城医院的。于是,盼车的心情更加急切了。
车终于来了,也终于缓缓地停下来。许多粗野的汉子立即围上去。她大声向大家解释,乞求,似乎这病人是自己的亲人。人们终于感动了,让出来一点空隙,把病人抬了上去。还能上几个人,有许多人在拥挤着。她无法上去,就嘱咐两个汉子,照顾好病人,直接送急诊室。然后站到路边,再等下辆车的到来。
她独自在寒风中来回跑动,跑了很久,还不见车的影子。终于,她感到了饥渴;还有不能忍受的寒冷,就默默地跳过小河,翻过山梁,回到小小的卫生院。这里共五个医生,除她来自县城,其余全是本地人,在家食宿,下班之后,只剩她一人。提罢水,就劈柴生火。她平静地望着火苗,任火光把脸颊映得脂胭般绯红。
她想:今天已经无法进城了,只好再等下个星期了。药迟早能取回来,只是不能见到那个人了。也许注定和他没有缘分?!今年已经满了三十,在这样的山区医院,也许将要终身独人?!她又想,总算把那个病人送上汽车了,谢天谢地。于是,她翻出一本《药物学》,在静静的夜里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