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文
今天是周末,午后骄阳似火,气温上升到38度,热得人浑身冒火。车间里的红男绿女谈论的话题是游泳。少数舞迷想着傍晚时分如何打扮得让舞伴大吃一惊。而我,一个落落寡欢的单身职工,这会儿想的是浇玉米。一周没见了,妻子在家里忙得怎样?下了班,我就急急忙忙往回赶。
进门不见人影。隔壁娃他姨说是浇地去了,好不容易才轮上水泵。我急忙赶到地里。
我不顾玉米叶子的锋利,连颠带跑倾侧着身体钻进了高过人头的青纱帐。一看地头已经浇过,地里静悄悄地,好象掉进了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底。走了好一阵才听见哗哗水响。地快浇完了。她正在那里努力地堵水。头发上身上有斑斑泥点,发丝贴在头皮上,的确良上衣缠在身上,裤管挽起,打着赤脚,象刚从河里捞上来的人儿。
我心里一酸,喉头哽住了,强忍着夺眶欲出的泪水,接过她手里的铁锨干了起来。
“几时上地的?”
“下午两点多。”
“下午两点多?”我的眼泪涮地涌出闸门。
“快回家吃饭去吧,我来。”我声音哽塞地说。她却淡淡地一笑,习惯地理了理鬓发,慢悠悠地说:
“我不饿,也不觉得怎么热,受得住。地里还有水,就是玉米叶子把人脸割得慌。”
我一看她脸上脖子上左一道右一道,尽是紫的红的伤痕,就象鞭子抽过一样。汗水一浸,能不钻心痛吗?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个无权无钱的单身职工,上有二老爹娘,下有妻子儿郎。看着妻子受罪而无能为力,只好叹息埋怨自己无能罢了。
妻子见我面有愧色,却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
“这几年虽说苦点累点,比前几年看人的脸色强多了。我还觉得挺痛快呢。”
平时罕言寡语的妻子,见我陷入沉思与痛苦,连忙把我拉回目前的现实中来。她说:
“咱们靠力气挣饭吃吃得香甜。天底下种庄稼的人多着哩。反正现在吃穿不用愁。明天咱做新麦凉皮,痛痛快快过一天。”
我含着泪,看着妻子姣美的面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