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武
据《南史》记载:王韶之曾三天断炊,但依然手不释卷,读书不辍。家人责备他不去耕作,他却说:“我是在用眼耕作啊。”——这大概就是“眼耕”的出处罢。眼耕就是读书。在封建社会,读书是关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事业。“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学而优则仕”,升官发财比修理地球要阔得多多,实惠得多多。然而也不尽如此。读死书的呆子们,充其量做个“书簏”之类,挤不进官场者,也难免穷途末路。还是那时的平头老百姓说得不错:“丰卷诗书,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倒不如去做点于衣食有益的正经事哩。
笔耕就是“爬格子”,写文章。魏文帝吹得吓人,说它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当然,写文章,挣稿酬,似乎有点油水。唐裴晋公修福先寺请皇甫湜写碑颂,开价是每字三匹绢;韩愈靠“谀墓中人”也弄了不少稿酬。然而,纵观古今中外,舞文弄墨,发达者却很有限。著书立说,“藏诸名山,流传后世”以求不朽,却穷愁潦倒朽之甚快者有之;著作等身,名震中外,却债台高筑清贫一生者亦有之。在当今,巴巴儿地发一篇稿子,不过挣几斤猪肉钱;求神告奶,请客送礼,惨淡经营出一本书,不赔钱就算万幸。深圳人说:在我们这儿,舞文弄墨是没人买账的。诗人北岛说:在中国,靠稿费生活,不饿干一层皮才怪。看来笔耕也靠不住啊。
舌耕大概不错罢?东汉的贾逵,年轻时靠教书挣了不少谷米,人们说他在“舌耕”。战国末期的纵横家苏秦、张仪,可说是舌耕的“专家”。张仪认为只要“舌在”,即可成大事。苏秦靠舌头功夫,“封为武安君,受相印,华车百乘,锦繍千纯,百壁百双,黄金万镒”,真可谓“出其金玉锦埔,取卿相之尊”,如探囊取物!即在今天,靠嘴上功夫坐“金交椅”,捧“金饭碗”,吃香喝辣,作威作福者又何可胜数?然则我总担心,设使有朝一日,相好的趁温存之际,忽儿心一狠,牙一咬,断了他的舌尖,言语不畅,甚或变了哑子,使他舌耕无术呢?恐怕要“三铁”被砸,连吃饭的去处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