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卓 月
很久没象今天这样痛快地干活了。装完邮车,汗水顺眉梢淌下来,渗进眼角,辣辣的;钻进脖颈,凉凉的,好生快意的感觉啊。
前两年的哑柏支局,那是天天都可以享受到这种快意。那一年的刺绣品商包真是收得疯了,院子里满是商包堆砌的小山,每天都二三百二三百地往进收啊!邮车轰轰地开进开出,怎么拉得及呢!整天是告急,告急——邮袋没有了!速发加班车!送包裹单一百本!包裹营业精壮的小伙子,嗓子嘶哑,整个夏季屁股上沤满热疮,上厕所跟打冲锋似的,收寄速度比机器还快!嚯,日收入三四千,月收入上十万。商包疯了,收入疯了,哑柏的职工也疯了!
天天早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齐往封发室走。随便搓搓脸,抹去呵欠;胡乱伸膀踢腿,清理清理酸涩的筋骨,把二十来公斤的袋子一个个往外掂。一二三四……大声地报数,五六七八……堆子码正……邮车开进来了,装车呀……二百二十、二百二十一,精瘦的小伙子累软了,再上一个……二百五十,哈,“二百五”下来,换一个!一齐都笑倒了。五十岁的支局长黄师上去了,嘴里发声:“呼——上去!呼——上去!”十个,好!怕他血压也“上去了”,换下来。一车装完,每人的眼都同样渗进汗水,每人的鼻孔都同样成了黑灶洞。晚霞映着院中垂柳,软软的。老的少的忙过一天,也软软的。软的晚霞,软的垂柳,软的人,化在了院子里。黄师的声从软软的邮袋堆里传来: “衡动咧!”于是软的腿们让脚底发出金钢石的脆声,扑向山样的包裹堆。“单包对准啦!”发清单的师傅向装袋的姑娘小伙们大叫。偏不准,“动动拐,河北甘闪。”“说007。干闪啥,甘单!”“哈,干单?叫邯郸。”笑是笑着的,说是说着的,忙是忙着的,对是对着的。
明丽的灯光被笑声感染,颤动不已。夜幕悠悠地盖在楼的四周,不让寒风掠走这一片热气。夜行的人禁不住要凝神驻足,那明灯,那热闹,那笑语,那是怎样的一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