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吕劲惠焕章图/赵秀华
可能就像许多观众总感觉陈强就是南霸天、刘晓庆就是西太后、侯跃华就是余德利一样，我原以为郭达就象是扯着红高梁曲叫卖的换大米的，就象是洋黄花菜的公爹黄土坡，就象是操着“兔毛、兔毛”外语卖夹夹的小贩，就象是鼾声如雷的南方客……，至少也是一身豪气、一身土气、一脸滑稽、一脑子幽默，放到哪都是天天让人笑岔气的活宝级人物。于是那天走进郭达的下榻处时，我首先想到的是得用陕西话嗓门粗壮地跟郭达打招呼。
谁知一见郭达，我便全然没了这个念头。我甚至以为我见到的是郭达搞园艺或当诗人的弟弟（我最终忘了问郭达有没有这样的弟弟）：看起来不出四十的年纪，高而挺直的身材，一件白文化衫，一双黑布鞋，清静明朗。于是标标准准用普通话道了：郭老师，您好！郭达也用普通话回了：请坐。神态居然异常地安静。
不会是装的吧？或者还没来得及“原形毕露？”这种出乎意料，没让人觉得欣喜，相反倒是有那么点对不上号的不来劲。
可哪里知道，那天郭达说了一下午，就是想说明白，他原本就是这么个好静不好动，朴素又内向，多半时间不够热烈，有时还有些乏味的人。
经常忧郁难得欢喜
郭达说：演小品通常是一件让他笑不出的事。这就让人纳闷，就郭达那身打扮往台上一站，一句“我们这一带没有姓哈的”，便让观众笑倒一片。郭达不笑，那是他靠当年从上海戏剧学院学来的表演功夫硬撑着，心里八成也乐成了一朵花，怎么会是一件让他笑不出的事？听他慢条斯理皱着眉头嘴角苦笑着说了，才略略知道了他的苦衷。
原来中央电视台每年都要播出百余台晚会，台台都得有小品，个个小品都是由他们那几个“名家”应付，这就够紧张。偏偏中央台的工作效率高得吓人，离播出还剩十来天了，一个电话打到西安话剧院：“郭达，你可一定要来，全靠你了！”郭达自知是中央电视台捧红的，人家这样来求，说我得看看剧本好的演不好的不演，能成吗？于是匆匆忙忙进了京，一看剧本，果真吓一跳。少吃不睡连修带改，心里觉得过得去了，可排练的时间也只剩下一两天。赶上现场直播更是狼狈，演好演不好都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比如去年元旦文艺晚会他和蔡明合演小品《起名字》，电视台为了造一个欢快热闹的气氛，专门请了些起哄叫好的，学名领掌。演出前领掌没看他们彩排，节目进行中领着大家乱叫好，郭达就感觉要砸锅，一位领掌还怕现场的观众看不到他，居然跳到舞台边，手举得高高的指挥大家鼓掌，这一下热闹了，舞台上成了三个人，不但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也捣得郭达不知如何是好。蔡明干脆用眼睛瞪领掌。一个小品十分钟，蔡明用了三分钟瞪他，最后愣是把领掌给瞪了下去。这戏怎么个演法？
就这样下来，演十个小品，有三、四个让郭达觉得不舒服。不舒服的表现便是很长一段时间心里窝窝囊囊脸上笑不出。每当此时，郭达便下决心，下次再也不来了？可一想起观众那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一想起观众授于他的“笑星”的称号，一想起还有许多人比他活得更累更笑不出，他又盼着下次能早点来，从从容容地演个更棒的角色。
不爱说话
郭达不是演哑剧的，他靠说话逗乐观众，靠说话与观众交流。可是他说他即使跟知心朋友的话也不多，原因简单得出奇——怕麻烦。说话怕麻烦，出门更怕麻烦。不戴墨镜上街被人认出了，前拥后簇，签名是小事，向他讨大米换，就让他很尴尬。戴上墨镜影影绰绰看不清东西，又好象是出了名张得人五人六的，耍派头。于是不太出门，待在家里帮爱人做做家务，特别是经常扫地，说起他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家里的地板干干净净用手摸不出土，郭达的眼里露出了难得的自豪。
这样的生活有时难免有些乏味。除了演戏，郭达也没有其他的爱好，就只能在电视里看看他人演的小品解解闷。看郭达那聪明智慧的脑门儿，听者当然会想象出，他看别人的小品多半不会是为了取乐，是借机向同行学习。可这足可以标榜自己谦逊好学的话，郭达愣是说不出口。
郭达，你怎么就说闲下来不知道干什么，而不会说你心里只装着演戏，只装着观众呢？
唱歌从说歌开始
郭达前后共拍了四十多个小品、三十多集话剧、十多台电视短剧、几部电影，可以说是个四栖演员。可大多数人恐怕都没留神，郭达还唱过一回歌。那是一台晚会前，导演交给他一张由《一把火》改编而成的歌谱，歌词大意是“我的老婆好象一把锁，牢牢固固锁住了我，不让抽烟，不让喝酒……”，还是搞笑的路子。郭达想当年“一把火”烧遍神州大地人人会唱，我唱准没问题，就应承下来。没想到一进录音棚耳机一戴，蒙了。三个小时一句也没录进去，最后录音师耐不住性子对他喊“郭老师您能不能不说您唱！”郭达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一晚歌。他又吃不下、睡不着了。录了一盒伴奏带听了一夜又唱了一天，到第二天晚上去录音，一次便成了。节目放出来，大家都说不错，还赞他天分足，干什么成什么。
郭达说起他的这回经历，只感叹当初开始演小品，比学唱歌费的劲大了。问他有没有打算将来的发展方向，他说没想过，他是演员，导演让演什么，他努力演好就是了。
买了一辆奥拓车
问别人的收入，我自知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可郭达并不讳言，他这两年被邀请到各地演出，包括去美、英、法、港、日等地，得了不少赞誉，也挣了不少钱。问他怎么花钱，他倒说不出什么了。因为郭达从小家里穷，穷惯了，也节俭惯了，不知道怎么花钱。只是最近破费一次，买了一辆奥拓小轿车。说话间下起雨来，郭达还跑到楼下去看了一回他的车。后来我走的时侯路过停车场，想看看郭达的车，找了几圈也未见到，最后在树荫下看到一辆形似奥拓的小车整个用灰帆布仔细地盖了，感觉挺象郭达的。
跟郭达谝起来，我时时忘了他是一个在许多人群中比叶利钦、克林顿知名度还高的明星。这会儿没准你也会有这样的疑问，这是郭达吗？
奈何？这的确是大明星郭达，而且是真真实实，原原本本的郭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