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祜 草草/图
记得鸡年春节刚到时,电视上、广播里骤然一片“鸡鸣”。主持人拼着性命在鸡身上弄文章,搞噱头,把全国人民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这世世代代被人们圈而养之、杀而食之的动物身上,弄得人人恨不得咯咯嗒叫几声,沾点“鸡”(吉)气。世界眼看要变做养鸡场了。
一伙属鸡的姐儿们不禁有点飘然、陶然了。瞧,夸咱们呢,没想到也有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大家纷纷说。得了,别臭美,不过是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你只是人家重新端上的一道菜,三筷子两勺,新鲜劲没了,还不得撤。有人在角落冷冷说。
这话很合我意,本来嘛,鸡年谈鸡,狗年谈狗,人们不过图个热闹,与我们何干?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事实与你有关,你二十四岁了!
楼上的小女孩认真地说:系个红腰带吧,本命年灾难多。正好那天穿了双红拖鞋,便信口道:我把红腰带下放到脚上了,行不?大家笑作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竟学会这样嘻嘻哈哈的活法。天大的事,不搁盐不调醋的几句笑话便能使一切释然。其实,凡夫俗子们又能有什么事象天那么大,不过是柴米油盐、工资职称,偶尔来点感情上事业上的小风波,便已是十分了不得了,看开了,便会发现生活中的确很少有什么事值得人去认认真真地悲伤、悔恨。
倒是十几岁的时候最是象个哲学家。几个小孩聚在一起,张口“国家”,闭口“民族”、“责任”、“使命”等词象小溪样从稚嫩的嘴中流出,大家严肃地皱着眉,一会儿痛心疾首,一会儿指点江山,一幅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的样子。稍大些,注意力渐渐倾向个体,“人生”“理想”“爱情”又成了中心话题,一段时期,大家骤然全体深沉起来,个个满脸的饱经沧桑,半个男朋友也没交过的女孩谈起婚恋婴育之道竟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其实全是道听途说和书本知识……。那时候的眼睛中,有那么多的苦恼和困惑,具体而又茫然地迷蒙着明媚的岁月。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是,就是不是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显出它平淡的本来面目。人生不是戏,生活不是念台词,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很少。我们所能做的,只是赋予一些平淡的瞬间和细节以情趣,如在一块普通的布上用针随意缀上几朵花,在一盘汤中放上些佐料。如此而已。
二十四岁,青春已不是碗白水煮面,生活已给它加上了一把盐。而人生这道菜到底应该怎么做,心中却依然只有个瞪大眼睛,满脸茫然的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