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有良
今年三十五六岁的亚君，片起他在日本国的学习情形时，有点激动，感慨万端。
小时候爱看电影，特别是《地道战》、《铁道游击队》等故事片，恨透了日本鬼子。没想到竟让我这样一个商洛山中的普通工人去日本国学习，我觉得有点好笑，更觉得很幸运。
1991年底，我们由国务院外国智力引进办公室组织，来自全国电子、轻工系统的63名中青年职工去日本国培训学习，我是商洛地区唯一的青工代表。在北京日语速成学习一个多月后，1992年的元月14日这天，我们乘座中航CH——921航班飞往日本国。
在日本过大年
我们被安排在岐阜日本国际语言学院强化日语。学校里设有邮电所、商店和娱乐设施。校方采取封闭性教育，白天课堂教学，晚上自动强化，时间短，任务重，我们都感到紧迫。好在日语教师都曾在中国任过教，对我们的风俗、生活习惯都有所了解，师生相处很是融洽。日本人很少串门，课余我们也少与他们来往。只是到2月4日，当我们第一次在异国迎来中国的传统佳节——春节时，我们却都一下子结交了很多日本青年朋友。他们向我们祝贺新春，并主动请求一同过个中国的“大年”。早就听说日本人特别喜欢吃中国的饺子、回锅肉、麻婆豆腐和青椒肉丝。大年初一，我们早早备好肉馅、擀好面皮，屋子里坐满了学包饺子的日本青年，他们说说笑笑，可就是把饺子包不到一块，有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把饺子捏成了面疙瘩。日本人喜欢吃油煎饺子，等我们煎好后，日本朋友一个个争抢着品尝，并学我们蘸着辣椒水吃，一个个被辣得满脸是汗，仍吃得津津有味，连着赞叹“中国的饺子好吃，中国的辣椒厉害”。此后，每逢星期天，日本的青年朋友就经不住中国饺子和芳香的辣椒的诱惑而不请自来。
山梨 惊人的迎宾式
3个月后，我们基本上掌握了常用语言和日常会话，便被分配到大阪、横滨、茨城等遍布半个日本的各个城市去实习。我们3个老陕被分到山梨县，我又被分到甲町工业团地山下电器株式会社山梨工场。于是我们便又离开大阪来到了山梨县。没料想刚到山梨的当天夜晚，便发生了一件惊人的事件。
那是4月14日的夜晚，我们洗漱完毕回到宿舍刚躺下，忽然听到窗子格格作响，牙刷缸子叮叮当当，床铺在晃动，屋中的电灯钟摆似的摇来荡去。我感到头晕恶心，天旋地转。这时，咸阳的乡党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一声惊呼“快走，地震了——”几乎同时，我们吓得跳下床直扑屋门。扑出门来，却发现虽然到处电灯都在乱晃，树木也疯了似的枝条乱摆，却不见狂奔逃命的人群，没有惊呼救命的声音，整个住所周围一片安祥清静，没有发生任何事似的。就在我们惊恐未定时，一位日方工作人员跑来连连向我们摇手，我们才稍微放下心来。地震很快地就过去了，前后虽不到两分钟，却把我们吓惨了。事后问起日本朋友，他们笑了笑说，已习以为常了。此后，在山梨县的1年半时间里，我们前后就遇到有明显感觉的地震七八次。说来也怪，当我们要离开山梨的那天，动感较大的地震又一次光临，好象是来为我们送行似的，不过，这次我们也习以为常了。
哈依夫苦，中国工人
做为一名中国工人，在日本工场上班，自然感到有很多新奇的地方。日本工场都实行的是周五工作制，日工作也是8小时。不过日本工场的8小时十分硬邦，没有一分钟的虚头。工人大多以场为家，经常加班。日本工人质量很高，他们时间观念特强，虽然工场上班计时打卡，但绝没有人迟到。日方工场对我们则十分通融，从不打卡，但我自觉肩负着一种神圣的职责似的，虽然在国内只不过属阿猫阿狗之类的人物，但在山梨却代表着整个中国工人的形象，因而上班也总是抢先赶到，实习操作也绝不含糊，那怕一个细小的动作和技术要求，都力争一次到位。我也曾因一件小事，在日本人心目中树立起了中国工人的形象。
那是在3个月的试模学习中，我和日本一青年在操作双色注射试模过程中，产品出现了表面色差，我俩反复调整成形条件，产品都达不到质量要求，日方青年显得有点失望时，我主动和他一块分析查找，终于发现了模具设计上的微小偏差，我们采取增加产品其他部位厚度的办法消除了色差。等技术负责赶来时，我们已正常试模。当日方工人向工长说明情况后，工长笑哈哈地翘起大姆指连连称赞：“哈依夫苦，中国工人了不起！”
坐车与扔车
日本是高度机动化的国家，家家都有小汽车，只有学生和退休的老人骑自行车。工场也给我们每个人配有自行车。只是初到山梨不大熟悉，外出旅游我们个老陕还是决定坐公共汽车稳妥。日本的公共车没有售票员，司机旁边设有自动收款机。顾客一律后门上前门下，上车时只要扯个整理券，然后去找座位。下车时车前的电脑显示屏自动计价，顾客只须将硬币和整理券一同塞入收款机即可。我们第一次搭乘，当然不知道有这么多的讲究，加之我们与日本人无明显区别，上车时也没人告诉必须要撕整理券，因而未撕，下车时屏幕无法计价，司机不让下车，我们如同被人当面抓住手的小偷一样，尴尬而难为情。幸亏还记着上车站名，司机据此算出了价格，我们才得以付款下车。当然，车上其他顾客的时间还是让我们多耽误了一些。
日本的交通发达，公路如同蛛网，即使乡间便道，也都是柏油路面，骑自行车野游便利而轻松。7月的一天，正是日本最热的时候，我出外途中自行车忽然爆胎，恰巧前不巴村、后不挨店，周围几十里没人居住，也没有修理铺。眼看着太阳西斜，修补没指望，推上走吧费力费时不说，天黑了赶不回场，怎么办？就在我犯难之时，忽然发现路基附近扔的有破车。早听说日本人对出了大毛病的家电、自行车一扔了之，何不学学他们呢。于是我横下心扔了这把旧车子，然后赶到国路上搭车返回了工场。也许国内朋友会责怪我“太鲁莽”、“耍得太大”，我当时的心情也忐忑不安。没料想回场一说，人家不仅不当回事，还为我学会了他们的生活观而赞许。第二天，我又得到了一辆较新的自行车。
特殊的风景线
在日本，富人的确很富，但也有不少穷人。那些低收入的穷人，日常最关心的事就是注意从报纸、电视上收集各大商场的每周降价处理商品日。日本商人做生意很活，每周都要降价刺激市场。那些低收入者就不会放过这些好机会，而精明的商店却限量购买，这些人就想方设法的采取多去人、多次结帐的法儿大购多买。有钱人买新鲜，没钱的盼货贱。在日本街头常可以看到许多家庭全家出动，人人都背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购物袋，形成街市上特有的一道风景线。
人人都是上帝
我们在日本的学习生活费用全部由日方无偿提供。每到周末，我们都要象日本人那样上街买够一周的生活用品。在日本无论是闲逛还是购物，侍应生和服务小姐的一流服务都会热情得将你足以融化。导游导购、商品介绍，服务周到得令你不好意思，那种千问不厌、百挑不烦、主动热情的服务质量简直出乎我们的想象。
日本是购物者的天堂，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购物者是日本的上帝，没有冷落你的商店和员工。在这里买东西，无需担心买到假冒伪劣商品。假若万一被你撞上，那就是你的福份，就是你发财的时候，商店和生产厂家几十倍、百倍地赔偿，也许会使你一夜之间成为富翁。
这里也有中国的产品。但最受欢迎的是茶叶和棉绸。特别是福建产的乌龙茶，是走俏的珍品。日本人善饮茶，不过他们大多把茶加工成饮料一样，几乎每人日饮五六桶以上。
OK，日本厕所
和日本人闲谝，问及对中国的印象，他们大都认为很大也很穷。当问及对中国最不满意的是什么时，到过中国的人脱口而出的是厕所。这倒确实让我们脸红，国内的厕所正如一些小品中说的那样，“寻不见憋得发慌，寻见了臭得要死，再见时恶心得要命”。在国内我们也尝过“水火”之急的苦头。来日本时，我们也最担心的是怕找不到厕所。后来才发现日本的方便之所非常方便，每个大点的商店内都设有公厕、洗手间，就连长途公共车上也有厕所，在人口流量集中的地方还设有流动的厕所车。这些厕所都有专人管理，非常干净卫生。还为入厕者备有手纸、洗净剂等，也不收费。医院、疗养院等地的厕所还装有高级自动便器，使老弱病残者免去动手之劳。小小的厕所，竟是如此的现代化，如此的文明。没想到日本的“出口”问题解决得这么好，同来的伙伴都赞叹地说——OK，日本厕所！
瑞士人在陕西 张富汉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