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文
我的邻居珊珊,今年6岁。
珊珊的父亲是我的同事,珊珊的母亲是我爱人的同事。
珊珊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妻给珊珊讲故事,讲到“公鸡一打鸣,天就亮了”的时候,珊珊慷慨把手指从嘴里抽出来,问:“今早鸡没打鸣儿,天咋还亮了?”
珊珊爱玩昆虫,大到壁虎、蝴蝶、金龟子,小到蛐蛐、蚊子、蚂蚁,她都视若珍宝。她将捉到的虫儿放入大小瓶子里,骄傲地向每一位来访的客人展示。每捉到一只以前没见过的虫儿,她都不厌其烦予以“考证”,什么名,吃什么,天敌是谁等,一定要一一弄清,并且登记造册,宛如派出所的人口登记薄。
珊珊捉虫儿累了,就找东西吃。有次在我家床下捉到一只蟑螂,她极兴奋地把手掌伸到我眼前,让我观赏那可怜的家伙,见我皱眉,她失望地嘟囔一句:“没劲”,跑到脸盆架前,将蟑螂丢进我的香皂盒,盖上盖,然后跑过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拉出一根火腿肠,剥掉皮就吃。见我不高兴地望着她,她瞪我一眼,说:“有啥好看的?像傻瓜一样。”我没好气地说:“珊珊,吃东西要先告诉叔叔,叔叔帮你拿。”她说:“我会拿,在家我就自己拿。”我说:“那是你家,这是我家。”他轻视地一笑说:“你家有什么了不起。”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到脸盆架前继续玩她的蟑螂。
珊珊这个月要上小学了。报名那天,她妈妈特意把女儿打扮得整整齐齐。珊珊看起来很紧张,在门口碰到我,可怜巴巴地拉着我的手细声说:“叔叔我不想去那儿。”下午碰到珊珊母亲,她问我在小学有没有熟人,我问怎么了,她告诉我,在学校报名的时候,老师问珊珊:“你父母叫什么?”珊珊回答叫“爹”,老师又问“你爹叫什么?”回答叫“胡干事”,老师遂不收。我听罢哑然失笑,心想这孩子真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但珊珊终于上学了。现在六岁半的珊珊不再有时间去玩虫儿,因为有很多功课要做。珊珊每天放学回家就钻进屋里做作业,我很少再见到她。偶尔来我家,必是请我妻子给她看英语作业,蔫蔫地。我和妻子拿出许多好吃的东西给她,她很客气地说:“谢谢叔叔阿姨,我不吃,我家里有。”她走后妻子说:“珊珊长大了。”我说:“是长大了。”
我明白,我不会再有那个不计较你我的小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