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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槛(小说)

2023年09月16日

李亚东

小D刚从大学分到单位时,吃了门槛的大亏。

这单位也怪,每个办公室门口都有高半尺左右的门槛。进进出出,小D有两次崴了脚脖子,三次撞了脚指头,一次最严重,摔了个狗吃屎,简直有辱斯文。

小D岂是等闲之辈!他奋笔疾书,万言改革建议书只用了三个晚上就拟好了。厚厚一迭三十多页。交给单位头头时,他头仰得挺高,差点又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这改革建议书的头一条就是锯掉门槛。试问,如今改革开放已成共识,你这里还竖着高高的门槛,让上门的客人,甚至还包括主人,一不留神就表演个“狗吃屎”,成何体统,你这不是保守是啥?不是因循守旧,不思进取是啥!

万言建议书送上去,小D就静候佳音。可是时间过去好几个月,建议书却泥牛人海,既没人找他垂询,那门槛也仍安安静静横着,时不时还给小D—点脸色。小D始而愤怒,继而牢骚,终而沉默了。

不但沉默,小D竟慢慢高兴起来。高兴得像故意地养成了低头走路的习惯。这习惯让他拣了好几次饭菜票,拾了五六把钥匙。还有一次拣了一枚戒指,虽然后来证明是铜的,但谁能够断定小D以后不会拾到一枚纯金的呢?

更让小D深受教育的是,某次他在宿舍换衣服时,竟发现雪白的衬衣上,赫然卧着一只蟑螂,这让小D恶心了好几天。后来隔壁宿舍的老单身告诉小D,是因为他的宿舍没安门槛蟑螂从门缝里爬将进去的。而过去小D还直笑老单身的门槛哩,这不是报应是啥?

渐渐地,小D再也不吃门槛的亏了。他缓慢,但却稳重的从门槛上迈进迈出。以前那么讨厌的门槛,现在变得那么亲切。每次当他拣到一点玩意,或是看到领导同志温和,友好的笑脸时,他都要向门槛投去感激的一瞥。

那次,小D稳稳当当看报,突然听到“呀”的一声,就见新分来的大学生被门槛绊了个跟头,来了个嘴啃泥。小D听着大学生嘟嘟哝哝的咒骂门槛,他没有去扶哼哼呀呀的大学生,而是向他射去了非常厌恶的目光……

在年终的某次会上,小D十分谦虚,十分诚恳地请求单位领导:再把门槛加高两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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