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永杰
在中国,要出名原本有许多办法:通过自己的努力,功成名就是一种;本意并不在名,因为多有善举而留下口脾也是一种,不过这种出名法都较慢,常要付出巨大努力甚至毕生心血可能还默默无闻,寂寞无名,故为善沽名钓誉者所不屑。
大凡沽名钓誉者,他们常用的一种办法就是骂名人或者被名人所骂,并借此以出己名。这实在是一种简捷而有效的办法。
先说骂名人。鲁迅先生该是中外如雷贯耳的大名人,前些年不时从报刊上看到一些攻击甚至谩骂鲁迅的文章,这些“勇士”有时甚至连历史的前因后果尚未搞清,便大开骂戒,抓住一点,不及其余,生发开去,大做文章。在这些人看来:我连名人都敢骂,就一定比名人更高明,但鲁迅的话却响在我们耳畔:“有缺点的战士毕竟还是战士,完美无缺的苍蝇终究不过是苍蝇!”
不过,批评或者设骂名人毕竟是需要一点胆量和本事的。如果既乏胆量、又无本事,而自己又不甘于声名的寂寞,退而求其次,这些人便会想方设法让人知道他与名人是朋友,因为他与名人都是朋友了,自己也一定是名人或准名人了。有这样一则笑话,说某人善吹,凡说起有点名气之人,均和他是朋友,一次正向人吹他和某某的关系多熟,恰好这人就从对面走了过来,他仍在吹,碰巧旁边有人认识来人,便问吹牛者:“你不认识来人?”吹牛者摇头否认,众人哄笑。这当然是笑话,但现实中的确不乏那些借标榜认识名人来抬高自己身价的人,许多骗子也正是借此屡屡行骗成功,这当然是远话。
如果既无骂人的胆量,又缺吹牛皮的本事,剩下的便是想法激怒名人,赢得名人的骂,以此来出名。名人的一举一动,受人关注,能被名人所骂的人,当然也不可小觑。在大陆,不少人知道梁实秋,是因为鲁迅那篇《“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虽说在当时,梁先生本身就是很有名的人,但后人知道他的名,大多半乃是由于鲁迅骂他的那篇文章。这些年,文坛官司甚多,有人动辄就把名人诉诸公堂,后来听人说起才明白,这些原告本意并不在官司的输赢,而是借与名人打官司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为出名挖空心思到这地步,够得上登峰造极了。不久前看到著名文艺评论家阎纲呼吁文坛应狠刹不实吹捧之风的文章,熟知详情的人一看文章就知阎纲所说的那个“一身土气、满嘴名人”的文坛混混是谁,因为那个曾被路遥说成“中国五千年才出一个这样的货”的宝贝的确是一个借名人把名出得大得了不得的人。可我独怪阎先生何以不指名道姓?是缺乏自信,还是怕他打上门来?似乎都不是,后来才明白,阎的不提名道姓,实在是怕他的这篇批评文章,无意中又帮那人出了名。因为骗子的善于投机取巧实在是常人所望尘莫及的。
然而,骂名人出名也好,被名人所骂出名也好,其名好坏姑且不论,但生命终逃不过昙花一现,因为鲁迅早有言在先:“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自古以此成大事者,从来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