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影文
春节后刚上班，听到了肖若兰老师病情恶化的消息，我急忙赶到医院。病房挤满了人，肖老师已不能说话了，那双塑造过众多角色，给成千上万戏迷带来欢乐的大眼睛一只已经闭上，另一只也慢慢地闭上。一代艺术家就这样离开了她终生奋斗的秦腔艺术事业，永远地走了！我内心一阵酸痛，泪水夺眶而出，看着医生在拔氧气瓶，我禁不住哭叫一声，跪倒在地……。
春节前，省电视台拍摄春节戏曲晚会，我和肖老师的几个弟子薛学慧、李淑芳、丁小玲、段小爱、王萍都有幸参加，拍录了《夺锦楼》、《百名演员贺新春》等几台春节戏曲节目，几个人相约：一定要给肖老师争光，让肖老师看了高兴，节后见了肖老师能听到肖老师满意的评价。放假几天，坐在电视机前认真收看节目，看着电视上肖老师一招一式亲授的《夺锦楼》，内心充满了对肖老师的敬爱。谁能想到，就在我们收看节目的同时，肖老师的病已到后期，可恶的癌细胞已浸入到肖老师的脑部，肖老师的血压只有40—60，头昏，眼睛能睁开但看不见，但她仍忍受着疼痛，让女儿把她扶起来，背后垫上枕头，挣扎地收看她人生最后排导的一出秦腔戏，眼睛模糊看不见了，就听，一直听到完，然后还对在场的陈尚华导演说：“我要到《秦之声》去，但走不动了，病好了还要去，我一到《秦之声》那儿就没病了。节后让小田来一下，我有话要对她说，这回（指演《夺锦楼》中的钱琼英）唱腔不错，但妆没化好，辫子咋扎着呢？不认真！”可惜，我还没有来及聆听教诲，肖老师却离开了热爱她的观众，离开了我们这一代需要她指教提携的年轻演员走了！看着躺在病床上再也叫不醒的肖老师安详的面容，不由潸然泪下…
我15岁踏进剧团，在众多的秦腔名流中最崇拜的就是做工细腻，唱腔委婉的肖老师，是陕西电视台《秦之声》为我搭上了向肖老师学戏的桥梁。那是1992年春节，我随电视台春节戏曲晚会摄制组到兴平县兴暖公司联欢演出，有幸和肖老师同台，我很拘谨，谁料肖老师主动对我说：“你的唱腔和表演我很注意，和我的路子很相似，多年来我很想把自己一些东西传给青年人，可惜有些人只是模仿，风格和路子不对。”她教导我：“以后演戏步子要小，跳时要注意裙子，动作太大不好看。”一席话充分表现了一个大艺术家的风范和对艺术严谨的态度。此后我更加注意向肖老师学习，把肖老师演出的几乎所有录相带收集起来，一有空就看，越看越觉得肖老师的艺术造诣深！1995年春节，我参加演出了《状元媒》，在剧中扮演柴郡主，肖老师看后又对总导演张西园老师说：“扮演柴郡主的几个青年演员很可爱，尤其是小田，脚底下干净，内心分寸掌握也好，我身体好了，一定要收这几位青年人为徒，好好地带一带。”肖老师的一席话在报纸上刊登后，在社会上及戏曲界引起反响，在戏曲界前辈及《秦之声》的撮合下，1995年6月省市戏曲界举办了隆重的“秦腔表演艺术家肖若兰收徒拜师大会。”正式收我们9名青年演员为徒，大家推选我代表新收的弟子发言，从此开始了我们艺术的新天地。我们经常聚集在肖老师身旁，听肖老师讲在旧社会奔波江湖的苦，讲解放后几次进北京见到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的光荣，更多地是讲演戏，讲做人，使我们深受感动，更从内心增添几分敬佩！
台上的肖老师，婀娜多姿，活灵活现，生活中的肖老师，却谦让随和，见人羞涩，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和同志及弟子相处得很融洽。记得收师拜徒会的前一天，省剧协杨兴主席布置让肖老师准备发言，一下子难住了平时不善多言的她，急得问我咋办？我灵机一动说：“你就说你的艺术是人民给的，现在要还给人民，一句话就行了。”肖老师一听非常高兴，连声称对对对，但又怕记不住，马上对我说：“你给我写下来，晚上还得好好背一背。”一件小事，反映了肖老师的谦虚和认真。还有一次我到医院看肖老师，一位中年女医生正给肖老师打吊针，由于长期卧病打针，针头已插不进去了，肖老师挣扎笑着鼓励医生不要急，医生噙着眼泪走出病房，对跟出去的我说：“肖若兰住进医院一年多了，两件事让医院同志感动，一是坚强，忍受疼痛，配合医治，像这么重的病放上别人早完了。二是没有一点名人的架子，无论大夫护士进去，她总是笑脸相迎，临走还客气地送你慢走，实在难得。”春节期间本来许多大夫都放假了，但大家丢心不下肖若兰，纷纷留下来照顾她。
“一生耕耘艺坛，临终不忘秦声”。敬爱的肖老师，从艺55个春秋，不仅主演过70多本传统戏和20多本现代戏，而且拍摄了两部电影和16部电视艺术片，不仅名扬西北五省（区），声进千家万户，而且以高尚的艺德在同行中享有崇高的声誉。她的一生是在党的教育下一个艺术家辛勤奋斗的一生，是为艺术献身的一生，辉煌的一生，她是西安易俗社的骄傲！也是从事秦腔艺术的所有演员的骄傲！她的艺术成就在全国群英谱上占有一个显要的地位，她所创造的“肖派”艺术将永远流传在观众和人民心中！她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的身影，她的精神，她的艺术永远还在我们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