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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为何拉加利下马

2023年09月16日

美国为何反对加利连任联合国秘书长?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阮次山在《海外星云》杂志撰文做了分析。

美国政府在6月20日突然宣布,希望现任联合国秘书长加利在今年任满时,不要争取连任,否则必要时,美国将以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地位,不惜对他的任命案行使否决权。

在美国政府作此宣布后几个小时,正在德国访问的加利立即正式宣布,他将角逐连任。

虽然从加利上台以来,经历布什、克林顿两任美国总统,美国政府对他一直“不快”,而且,早于1994年5月扬言,若加利寻求连任,美国将动用否决权予以阻止。但是,迄今为止,联合国大会下任秘书长的人选还在酝酿期间,克林顿政府何以如此早早表态,颇值得分析。

此外,据惯例,联合国五强——中国、英国、美国、法国、俄罗斯为了避嫌,一向不推荐人选角逐联大秘书长一职。为了寻求“平衡”与“妥协”,联大秘书长从第一任到现在,大都由欧洲小国或亚、非、拉第三世界国家人士出任,其目的是免除联合国被大国把持的危险,同时也避免占联合国会员国绝大多数的亚、非、拉会员国在行使同意票时,遭到诸多刁难。

美国敢犯众怒

依联合国宪章第97条规定,联大秘书长人选由安理会推荐并由大会表决通过任命。由于美国和其他4个常任理事国对于秘书长人选推荐案都有否决权,因此,克林顿政府如此决心要把加利拉下马的态度,在下届联合国大会上势必产生一场汹涌的明争暗斗。

美国所提出的继任人选是什么人?若非亚、非、拉国家人士,势必引发反弹,即使能拉加利下马,美国所提出的人选不见得能通过安理会或联大的投票。

在克林顿极力寻求中东和平之际,埃及和阿拉伯国家的态度事关重大,美国何以甘冒大不韪,把埃及籍的加利拉下马,得罪埃及和阿拉伯国家,甚至也得罪一向坚决支持加利且对美国并不友好的法国?

据美国政府的说法,美国之所以反对加利连任是因为他不利于联合国进行适合新世纪的改革,而且认为加利若连任,到他第二任期结束,已79岁,太老了。而且,美国政府最振振有词的说法是,加利在1991年角逐联大秘书长职位时曾表示只当一任,因此他理应下台。

事实上,如果从参与国际和平行动或在国际社会的活跃程度而言,加利在任4年多的成就几与1953年出任联大秘书长,1961年坠机殉职的哈玛绍相当。哈玛绍导致联合国在30年前介入刚果内战,加利也带引联合国参与索马里、波斯尼亚、海地、缅甸等地区的和平行动,非洲纳米比亚及南非也在联合国协助之下,或独立,或结束白人统治,这些成绩至少并不逊于他的两位前任——佩雷斯·德奎利亚及华德翰。

美国无可奈何

1991年,加利角逐联合国秘书长职位时,曾遭英、美两国极力反对。当时美国总统布什曾拟提名加拿大卸任的总理马尔罗尼接任此职,但是,在第三世界国家极力反对之下,马尔罗尼退出角逐。最后,在美国极不情愿的情况之下,在法国及第三世界国家全力支持下,安理会以9:6通过对加利的任命。因此,加利可以说,一开始就与美国有“心结”。

在联合国历史上,秘书长一职向来被当作是“公仆”,联合国宪章也规定,秘书长必须维持一定程度的行政中立,但是,秘书长经常为几个常任理事国左右。尤其是美国,过去一直把联大秘书长真的当成“公仆”,认为秘书长并无决策职能,只能唯唯诺诺地对美国这个联合国最大的“金主”唯命是从。因此,加利上台后,特立独行的作风,自然使美国政府受不了。

加利的权责

联合国宪章第97条把联大秘书长定位为“本组织之行政首长”,似乎只负责对内行政工作,但是,宪章第99条又规定:“秘书长将其所认为可能威胁国际和平及安全的任何事件,提请安理会注意。”换句话说,也责成秘书长介入国际和平任务。因此,联合宪章对秘书长权责的定义,十分模糊,再加上宪章第100条规定秘书长及秘书处的行政中立性,秘书长的权责范围,似乎可伸可缩,全看“人选”而定。事实上、联合国第一位秘书长赖伊上台第三个月,就以自己的意图发出一份备忘录,当时使12个常任事理国大为光火。

加利上任后,对于秘书长一职的权责,和美国发生激烈的冲突。

美国认为,加利逾越宪章规定秘书长只是联合国行政首长的范围,不能擅自主动采取外交行动,不能制定政策,不能执行安理会决议案,因为执行安理会议案由安理会负责。因此,美国评估加利的表现,认为他把自己当成联合国的“总理”、全球指挥官、首席决策者。

在这方面,加利另有微词,一方面,他也承认,秘书长一职所获的授权有限,他曾发过牢骚说:“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军队,没有经费,没有专家,我的一切都是借来的,会员国如果不同意,我能做什么呢?”

但是,另一方面,对国际局势自有一套想法的加利却又不甘受限制,他认为自己是联合国政策的分类者、指引者,是联大决议的执行人,他曾向记者表示:“秘书长应该是位活跃者,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历史瞬息变化的时代,你要赶上这种变化,便不能中立,不能被动,不能光等待会员国的指令,必须主动推大家一把。”

加利和美国的龃龉

加利和美国之间的龃龉最严重的是1993年10月关于索马里和平行动。这年10月3日,驻索马里美军指挥官下令美军向摩加迪沙的叛军艾迪德将军的老巢发动攻击失败,导致18名美军死亡,75人受伤。此事发生后,美国举国大哗,克林顿政府与加利互相指责。加利指责克林顿是为自己失败的行动找替罪羊,因为这次突击行动完全由美国军官自行指挥,未配合联军行动。

摩加迪沙行动后第二天,美国驻联合国首席代表奥布莱特与加利即在安理会发生激烈正面冲突。奥布莱特宣布,美国将在索马里展开另一波活动,且任命一名特使专责此事,向美国而非联大提出报告,并表示,美国将在6个月内从索马里撤军。当时加利光火地回答说:“你已经使军事行动产生混淆,现在你又想混淆政治局势”。

结果,为了阻止加利前往索马里视察,美国政府曾扬言:“不保障他的安全”,但是,加利还是亲赴索马里。

加利和美国政府的龃龉在美国国内产生恶性循环,尤其1994年,美国国会两院由共和党接任多数党地位后,以外交委员会主席赫尔姆斯和多数党领袖为首的参院对美国在联合国认捐的经费采取拖延缴交的行动,使联合国面临财政危机,也直接使加利面临困境。为此,加利曾在1994年与美国国务卿克里斯托弗5次会晤时,愤怒地告诉克里斯托弗:“除非美国缴清会费,否则美国在联合国没有信用。”

一般来说,克林顿政府,尤其是克里斯托弗及驻联合国常任代表奥布莱特大使对加利的不满,除了个人因素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冷战结束后,美国必须依靠国际组织发挥其国际领导作用,因为美国已无法再单纯运用美国本身的威信去支配其他国家。美国要对中国人权进行扩大制裁,便一直想在联合国人权组织通过谴责中国人权案;要在贸易问题上逼日本妥协,则想运用世界贸易组织;甚至于要打海湾战争,也要求安理会通过决议案,组成联军。其余国际和平行动如波斯尼亚、柬埔寨等,美国都必须通过诸如联合国这样的国际组织去发挥领导力。

因此,特立独行,自称“我不是听命令的人,我没有胃口容忍愚蠢行为,对礼仪没有耐心,对传统也不尊重”的加利,非但得罪了美国国会,也间接阻碍了美国在联合国的政策目标,更导致美国愈发延期缴交积欠的10多亿美元会费。

美国政府这次公然要拉加利下马的另一个原因,当然与今年美国大选情势有关。白宫发言人麦考利在6月20日就一语道破玄机,他说:“加利已不获美国国会信任。”照理,美国国会的鞭子不能打到联合国,但是,美国毕竟是联合国的“金主”,而美国国会又负责管纳税人的荷包。目前在共和党的挑战之下,克林顿当然要以加利为活靶,拿他来当牺牲品。

由于法国坚决支持加利,而他又是第一位非洲国家人士出任联大秘书长一职,历年来,加利与中国维持着友好关系,对第三世界国家而言,他促成了全球妇女大会、全球人口会议、全球发展会议,因此第三世界国家支持加利不言而喻,美国想拉加利下马,无异与全球2/3的国家为敌。问题是,联合国的经费有1/3出自美国纳税人的荷包。因此,过去美国并不在乎独自与各国为敌,例如去年安理会通过谴责以色列案时,几乎全球都同意,只有美国投反对票。

美国政府目前的如意算盘是从日本籍的现任联合国难民事务专员绪方贞子、爱尔兰女总统罗宾逊或挪威总理布伦特兰这些女将推出其一,甚至有人大胆建议也可以推举前总统布什出任,其目的不外乎要找一位可以受美国控制,符合美国利益的人选。但是,以上这些人选绝非第三世界国家所能接受,美国很难顺利打此算盘。

看样子,由于加利的续任意图,联合国将展开一场战况空前激烈的争夺战。——有违社会公德,如春宫、职业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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