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艳红
最喜欢躺在床上,听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最爱在夜深入静的午夜,读来自远方的朋友的关怀。但这时候,却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只想在这雪花飘飘的北国之城,想她——那个爱雪的女孩。
认识她,是在我上高三的时候。她是插班生,我们并不认识,我在家里是独生子,父母爱我如命,我也自以为聪慧、潇洒;我的歌唱得不错,有人甚至称我为“童安格”,于是心里很飘飘然;我瞧不起那些被复习题搞得晕头转向的男生一下课便打打闹闹,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教室窗口,看蓝天、白云、小鸟。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刚刚放学,同学们都出去了,教室里只有我一人在做着恼人的数学题。
“让一下好吗?”突然,一声不大并且带有一点冷漠的声音传进耳朵。我一抬头,发现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端着脸盆准备洒水。刚刚整理清楚的思路被她打断,我有些恼火。但我还是站起来让到一边让她洒水,教室里静极了。洒着洒着,冷不防最后一下不偏不斜正好洒在我坐过的凳子上,有几点还溅进了抽屉,我刚想发火。她赶忙说:“真对不起,我擦擦行吗?”说着从口袋掏出手绢,一下一下擦凳子上的水珠,她的一双手冻得发红。我感觉我的脸也在发红。我想说一声“没关系”,可就是张不开嘴。
后来我才发现她和我是邻桌,中间只隔一条过道,她长得娇小玲珑,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过多的沉默和忧郁。有时在低声吟唱,有时在托腮沉思,有时在写写画画,总之,她象一只离群的孤燕,在固守着那片神秘的心灵之巢。
元旦到了,为放松同学们因学习紧张而绷紧的神经,班主任决定举办一次文艺晚会,要求每位同学出一个节目。晚会热烈而隆重。当节目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站起来,一改往日的忧郁,从容地走到教室中央,用有点颤抖的声音朗诵了她写的短文《走出误区——致高考前的同学们》,她写道:“……假如现在的争分夺秒不是为捞张文凭的话,假如同学之间不是为一张成绩单而互相嫉妒的话,假如人与人之间不为名利尔虞我诈的话,那我们的世界就会比过去可爱得多……”全场一片哑然,继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等到再次瞧她,看见她伏在桌上,好久没有抬头。
从那以后,我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好象变得活泼了,不再一个人孤独地静坐,常有女同学邀她一起去打球、坐软梯、采几束野花夹在笔记本里……
一个大雪纷飞的星期天,我因功课紧张,没有回家,当我穿过操场准备回宿舍时,发现她一个人在雪中慢慢散步。飘飘洒洒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头上、身上,而她却浑然不觉,好似陶醉了。
再后来,我终于结识了她,做了朋友,她把我从孤独中拉出。
“我早就认识你,你曾经让我有种痛惜的感觉……”她的话震撼了我的心灵,刺痛了我所有的神经,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清高和荣耀,那么多年自命不凡的超然,其实是一种天真的幼稚。她让我懂得,自己无非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那么多的清傲和夸奖恰恰使好多人敬而远之。
她说她喜欢冬天,更喜欢雪。她喜欢冬天的宁静祥和,喜欢雪的晶莹洁白。她问我:“还孤独吗?”我摇头,我感觉自己正沐浴在爱的阳光里。
毕业前,她送我一幅画:远山、树木银装素裹,一个女孩张开双臂在田野里奔跑,飘飘洒洒的雪花掩盖了身后的脚印,旁边写着:“孤独的时候别忘了爱雪的女孩在祝福你。”在她的留言册上,我只写了五个字:“认识你,真好!”
此刻,躺在异乡都市喧嚣的小屋里,一份牵挂、一份思念带给她一声真诚的问候:爱雪的女孩,你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