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奎玉成图/宪濮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被人贩子从山西拐卖到河南。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这位女孩机智地与人贩子周旋，最终逃脱了魔掌。公安干警依据小姑娘提供的线索，快速出击，使罪犯落入法网，并解救出了被拐卖的另外两个孩子—
1996年12月17日深夜11时，河南省濮阳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的电话铃骤然响起：“110报警服务台，我们是濮阳市教育学院，现在向您报警：学校发现一名无家可归的小女孩，请速来人……”
警情就是命令。指挥中心立即通知刑警大队，10分钟后，在濮阳市教育学院师生的协助下，小女孩被送到了市公安局。经过询问，小女孩名叫王莉，现年9岁，系山西省长治市人，其父在长治市公安局工作。当公安干警问她是怎样从山西长治市来到河南濮阳市时，王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经公安干警哄劝多时，王莉总算止着哭声，含泪说道：“我是被人拐卖到这里的……”
随着王莉的叙说，濮阳市刑警大队干警惊奇地发现，小姑娘非常的聪明机智，她不但能记着被拐卖的时间地点，而且能说出拐卖她那罪犯的姓名及家庭住址，以及她如何同人贩子周旋、最终获救的经过。
1996年1月7日是个星期天，长治市中心小学二年级学生王莉做完家庭作业，已是下午6点多钟。小姑娘很懂事，她见妈妈正在做饭，就陪奶奶说了一会话，独自一个人到家南边的操场上叠纸飞机扔着玩。
当“飞机”最后一次摇摇晃晃栽进冬青树丛里，王莉正要捡时，突然跑来一个年轻人，和蔼地问她：“你叫王莉吧！你妈妈患急病住院了，你爸爸让我带你去医院看望！”王莉觉得很可笑，妈妈刚才还在屋内，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她回答道：“我不认识你……”年轻人又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解释道：“我和你爸爸在一个单位，他工作忙，一时离不开，让我专门接你去看妈妈的！”王莉刚要问他叫什么，就见那人四周环视了一下，上前抱住她，往她嘴里塞了团棉花，抱在自行车后座上，急驶而去。
王莉开始以为爸爸的同事和她逗着玩，并不觉得害怕，还双手紧紧地抱住“那人”的后腰，以便他骑自行车快跑。王莉的爸爸在市公安局工作，平日同事们到他家老爱逗聪明可爱的小姑娘王莉。一会儿，王莉觉得不大对劲：塞在嘴里的棉花太多了，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缩回一只手把嘴里的棉花拽出来，又怕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就用头顶“那人”的腰，希望他停下车。顶了好一会，“那人”没反应，天也越来越黑了，王莉只好缩回一只手拔出嘴里的棉花，大声喊起来：“停下！你是谁？想把我带到哪里？”开始，那人没理她，王莉就愈喊声愈大。那人见王莉喊得路两边的人乱回头看，车子一调头，进了一个人迹稀少的胡同，七拐八拐，最后来到郊区一家空院里，把王莉抱下自行车，拖进了一间小屋里。
借着微弱的电灯光，王莉见小屋又黑又潮，一床脏得无法再脏的被子散发着腥臭味。王莉害怕了，她小心地问那年轻人：“叔叔这是哪里呀？你把我带这干什么？”
“叔叔”露出了真面目，恶狠狠地说：“我是个杀人犯，已经杀了十几个小孩（案发后，经公安部门侦察，这是胡编的吓人话），我把你带这是想让你爸给我点钱。钱给后，就送你回家！”说着话，那人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刀子。
王莉当即大哭不止，边哭边叫“快来人哪！要杀人啦！”见王莉哭喊，那人反绑着她的双手，抓个脏毛巾塞住她的嘴，又见她双脚乱蹬，就用绳子捆着了她双腿，把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着，拉灭灯，关上门走了。
黑暗中，王莉怕极了，她哭着用力抽缩着身子，希望能解脱绳索，跑回家见到奶奶、爸爸和妈妈。哭着折腾着，渐渐地，王莉睡着了。
第二天，王莉醒来时，太阳已从后窗射进了屋里，昨晚绑她那人正在吃饭。见王莉醒了，把她抱到床边，解开双手，让她吃饭。吃罢饭，那人又详细询问了她的家庭情况。当得知王莉的父亲在长治公安局工作时，那人似乎很不高兴，自言自语地骂道：“妈的，怎么弄个公安局的小孩！”随后，那人又把王莉反绑起来，塞住嘴，扔在了床上。
此后一星期，那人早出晚归，一副焦急的样子。有时回到家一句话不说，有时骂王莉，说她家不是东西，弄得公安局刑警队的人都知道了。
王莉怕那人杀她，不敢再哭，装出很老实的样子，叫咋着就咋着，并一口一个叔叔地喊。
一天早上，那人解开王莉，骂了一通后说：“钱弄不来，只好把你卖了！”说完，强迫王莉吃下几片药。王莉不吃，他就拿出刀子要杀她。王莉问是不是想药死她，那人骂道：“毒死你我啥也得不着。这是安眠药，你吃下后咱们转移到别处！”王莉拗不过，只好吃下那几片药，没多久，便啥也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发现正躺在一家旅社里。那一夜那人一会儿也不离她左右。第二天，带着她先坐火车，又坐汽车，最后来到了乡下一个农家住下。
住下没多久，王莉从别人的谈话中知道，拐骗她的人叫陈庆军，家住河南省濮阳市台前县后方乡王熬村。王莉想逃走，但在他乡异地不辨东西南北，又不知路，加上陈母管得较严，只好作罢。在陈家一年的时间内，王莉曾写过几封信，但每次不是被陈庆军发现，就是被陈母搜出，换来的是一顿毒打。到最后，小姑娘学乖了，叫陈庆军爸爸，称陈母为奶奶。陈家见王莉听话且懂事，慢慢儿对她好起来。
1996年12月13日，外出多日的陈庆军回到家不久，即与一个女人一起带着王莉和另一位被拐的男孩，从王熬村来到河南省范县王楼乡的一个小村子里。3天后，陈庆军留下那女人和男孩后，带王莉坐车到濮阳市。从小在城里长大的王莉见来到了濮阳市，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装作无知的样子，伺机逃跑。
下午8点，陈庆军把她带到濮阳市教育学院一个熟人家里后，称王莉是他的女儿，先放这几天，他外出去办个事，随后来接。陈庆军走后不久，王莉说想出去玩，独自一个人跑了出去。跑出后，她先藏在厕所里，想去车站坐车回山西，但天已晚，怕没车，就又想给家里写封信，让爸来接她，可找不到笔和纸，只好作罢。在厕所藏得久了，怕陈庆军找到，王莉又藏到教育学院教学楼下。夜渐渐深了，冷、饿、怕交加的王莉心想：今晚如果逃不出去，等明天陈庆军找到她，一定打她。小姑娘壮壮胆，跑到学生宿舍区，大声哭喊起来。濮阳市教育学院师生听见哭喊声后，立即拨通了市公安局“110”报警台。
依据王莉的诉说，濮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一面组织警力抓捕陈庆军，解救另一位被拐卖的男孩，一面与山西省长治市公安局联系，通知王莉的父亲速到濮阳接女儿。
5天后，王父来到濮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见到了失踪一年后的女儿，抑止不着内心的惊喜和激动，紧紧抱住王莉，放声大哭。随后，王父向在场的公安同行们诉说了女儿被拐后，家人和长治市公安局寻找她的揪心的经过。
三
王莉被拐走的当天下午，王父母还以为她在邻居家玩耍，找了整个家属院，均未找到小王莉的身影。夫妻俩人坐不住了，便骑上自行车，找遍了市内所有的亲戚家，直至到深夜12点30分，仍然一无所获。“可能孩子到哪个同学家了……”夫妇二人压抑着内心的惧怕，相互安慰着。
第二天是星期一，王父王母到学校询问，结果是全校学生除了王莉之外，无一人缺课，而且都说没见到王莉。
他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报告了长治市公安局。城区公安分局迅速成立专案组，派出干警查找线索。当天，市广播电台、电视台播出了“寻人启事”。他们期望孩子若在同学家或亲戚朋友家贪玩，听到广播后赶快回家，同时期望知情人能早一点将孩子领送回来，然而，他们唯一不愿想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第三天早上，一封勒索匿名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到了王莉家门前。拆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信中写到：
拿出3万元钱，装入一个新提包内，今天下午两点放在长治市东街城隍庙大门口的石头上，然后隔一天到市公园门口，有人会带你去接女儿。我们警告你，此事最好由你家自己知道，若敢告诉警察，你女儿就没命了。此事对外面任何人都不能说，钱要用百元大钞，而且要送够，不能少一分。王莉这几天在我们这儿很安全，但你不按我们说的办，她就会死得很惨。
这几天你们到学校给她请个假，就说她病了。记住，今天是元月9号，下午准时把钱放在城隍庙大门口石头上，隔一天，在市公园门口，有人接你们去见你女儿，不准让人跟你。
绑架人元月9日
王父及时将信交给了专案组，城区公安分局领导非常重视，准备了钱，按指定地点放下后，在周围布置了大量警力，架网守候，确保万无一失。
没多久，过来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环顾四周见没人，弯腰提起包就跑。四周埋伏的干警一拥而上，铐住了掂包的人，带回公安局一审，他并不是罪犯。
说来好笑。这个打乱干警捕人计划的掂包人原来是个算命先生。他头天晚上算出自己今天要发一笔意外之财，就一大早丢下卦摊，满街乱窜，四下打量，希望圆卦。谁知发财卦没应验，倒把自己算进了班房里。
案犯没有得到钱，既怕暴露真相，但又不死心，便转移到山西省晋城市，在一家旅行社给王莉家中发了一封电报，内容是：“速送两万元钱接王莉”，落款地址是山西省阳城县西宾馆201房间。长治市公安局城区分局的干警们苦苦守候了3天3夜，案犯也没敢露面。为了寻找王莉，长治市公安局还印发了“寻王莉启事”几十万份张贴到山西省各个地、市、县及周围省市；因为不见了王莉，王莉的奶奶终日以泪洗面，半个身子瘫在床上，王莉的妈妈为找女儿，病了4个多月。
就在王家找不到小女儿渐渐绝望的时候，接到了濮阳市刑警大队的喜讯。
为了尽快抓捕陈庆军，打击罪犯解救另外被拐的孩子，濮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杨清群、政委王学彦为组长的专案组围绕教育学院进行了布控，一小组由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郝铁生率领侦察员祁宝贵、贾建伟去街道、派出所布控；另一小分组由老队长丁学平率领干警王家训、钞宪璞、赵宏涛等人调查取证。
12月18日清晨，冷风刺骨，郝铁生一组在去教育学院途中，正好碰上陈庆军在教育学院的那个熟人。他正准备去建设路派出所报案，说他一个熟人的小孩子昨夜走失了。公安干警在分析了报案人的心理状态后，对其晓以利害，要他配合工作。
1996年12月24日上午9时，已守候7个昼夜的侦察员程华锋正要和知情人联系，却突然发现教育学院教学楼下一个人行动诡秘，又仔细一看，此人穿戴、身高、个头、正与王莉叙说的特征相符。侦察员们迅速将教学楼包围起来，在二楼的一间职工宿舍内将嫌疑犯陈庆军抓获，同时解救了被陈庆军刚刚从山西省晋城市拐来的4岁女孩苏素梅。
四
好逸恶劳的陈庆军一直在外流窜，干些鸡鸣狗盗之事。
1996年1月，26岁的陈在山西长治打工期间，受录像劫案片的启示，心生歹意，绑架了王莉，将其锁在租住处，勒索敲诈钱财未成，几经辗转，最后将其带回老家，幻想日后能卖掉王莉图财。
由于女孩不好卖，陈就把王莉交给母亲看管，自己勾结姘妇刘阳慧，外出再次作案。
1996年11月，陈、刘拐骗了山西青年妇女李平，1800元卖给本村郑二孩；同年12月11日，二人在山西晋城拐骗到5岁的男孩车路通。
拐骗到车路通后，陈、刘二人回到陈家，又带着王莉到范县王楼乡刘阳慧家，让刘就此卖车路通，他到濮阳市卖王莉。
12月17日，陈把王莉寄放到濮阳市教育学院一熟人家，胆大妄为的他见王莉听话老实，想着不会出事，就独自一人再次窜到山西晋城作案。
12月23日，在晋城中心广场，陈骗来4岁女孩苏素梅。24日一早，赶回濮阳的陈庆军与刘阳慧联系上后，计划先接王莉，后于当天上午11时至12时，在中原油田采油三厂大门口菜市场与刘阳慧接头，然后到刘已联系好的地方卖掉这两个女孩。令陈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王莉早已向公安局告发了他。
根据陈庆军的供述，濮阳市公安干警立即驱车前往45公里外的中原油田采油三厂大门口菜市场，抓捕刘阳慧，由于时间已过，抓捕未果。
众干警不敢怠慢，于当日下午2时赶到范县王楼乡，在乡派出所干警的协助下众干警立即兵分三路：一路直奔刘阳慧家进行抓捕；二路去找村干部配合，摸清刘的情况；一路去乡造纸厂找刘阳慧的爱人王书林。
经做工作，王书林告诉公安干警：“刘阳慧是云南人，长期不在家，经常在外鬼混，我们夫妻关系不和。她有个妹妹也是被人贩子从云南拐骗来的，现住邻近的山东省莘县古云乡温庄村，她们之间有来往。”公安干警赶到5公里外的温庄村，见到了刘阳慧的妹妹刘某。刘某供述：“我姐姐中午12点多钟从采油三厂回来后，下午6点又带一男孩去采油三厂大门口对面一个饭店了。”干警们来到饭店，女老板一副泼妇面孔，态度恋横，问东扯西，有意拖延时间，经了解，得知女老板的嫂子张秋芬也参与了拐卖男孩车路通的罪恶勾当。张秋芬的家在古云乡同智营村，干警赶到后，见这里已空无一人。该村村党支部书记和治安主任把张秋芬的父亲找出来做工作，老汉被迫说出了刘阳慧和张秋芬把男孩已卖给一个熟人，还没来得及要钱，见公安干警追的紧，就跑了。第二天凌晨1点30分，公安干警在买主家解救出了5岁男童车路通。1997年1月3日，车路通及苏素梅的父母赶到濮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见到了自己被拐卖的孩子。
在濮阳市公安局，车父及苏母得知孩子被救的经过后，紧紧抱住王莉，看着众干警，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们在称赞王莉的同时，送刑警大队一面锦旗，上书：出奇制胜，解救幼童。
1997年4月18日，笔者在濮阳市公安局的刑警大队采访时了解到，被陈庆军一伙拐卖的妇女李平已被解救出。目前，公安干警正在追捕刘阳慧和张秋芬二逃犯，一旦抓到，等待陈庆军这伙拐卖妇女儿童大案犯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为了解王莉小朋友的近况，在公安干警的帮助下，笔者于当日中午12点拨通了王莉家的长途电话。接电话的刚巧是王莉，她告诉笔者：在老师和同学的帮助下，她又回到了长治市中心小学二年级。谈起被拐骗的经过，小王莉的话儿滔滔不绝，她说恨死了陈庆军，耽误了她一年的学习时间，要不是被拐走，她现在已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最后，小王莉还告诉笔者，说她回到学校后，她的老师和同学们都把她当成了小英雄，还让她作报告讲述逃出来的经过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