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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妙龄少女,因追求婚姻自由,不愿为哥哥换亲,竟被亲爹活活打死!请看——

换亲的悲剧

2023年09月26日

文/张大奎袁亚坚

换亲

1994年7月14日,河南省商丘地区郸城县石槽乡朱庄村朱金前老汉家双喜临门,一日做完了农户家的两件大事:娶媳嫁女。

郸城县一带的农民历来将世间的婚嫁迎娶看得很重要,石槽乡周围尤甚。亲邻们闻朱老汉双喜盈门,一大早便纷纷前来庆贺。看着亲友们满面笑容,听着众人喜庆的贺语,66岁的朱老汉蹲靠在院内那颗老枣树下,吧哒着长长的旱烟袋,核桃皮的老脸便绽成了一朵秋菊。

朱老汉高兴呵!作为一个父亲,他今天终于完成了儿女的婚姻大事:两儿西女全部成家立业。尽管今天这事办得不那么舒心,采用了“换亲”,可这也怪不得他啊。29岁的二儿朱新忠,前几年外出打工废了右手,眼看着一年一年就要过了杠(豫东农村一种说法,男子过了30岁,取不着妻子称为“过了杠”),可媳妇是说一家散一家。如果不是他怀惴一瓶老酒求告“朱大媒”帮助搭桥牵线,找了个前村梁庄的侯家对亲戚,恐怕二儿子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他老汉也只有愧对列祖列宗了。侯家的女儿侯丽英,壮壮实实地能干活,也是个好闺女,只是儿子相貌丑了点,年龄大了点,有点配不上自己的女儿美玲,可自己的儿子那个样,也只有委屈女儿了。

想起女儿,朱金前老汉心里陡然一哆嗦,拔出嘴里的旱烟袋,回头朝屋内看。

此时,刚满20岁的朱美玲坐在里间床上,早哭成了泪人。母亲和三个姐姐围在她身边不停地劝,愈劝,她的泪水愈多。

姑娘心里屈呵。三个姐姐和大哥成家早,都单门另过,留下父母和二哥她们四人,日子过得也有滋有味。谁知天有不测风云,1990年10月,二哥在县城建筑工地打工时,泥灰搅拌机压碎了右手,落下终身残废。地里农活忙,父亲年岁大,二哥又干不动重活,正上初中三年级的15岁的朱美玲在父亲的劝骂声中,只好含泪退了学。

尽管美玲一百个不情愿,但眼看父亲60多岁的人了,为给二哥娶媳妇,仍起早贪黑劳做着,她就忍了。

1994年春天,美玲中午锄麦苗回到家,见父亲正陪“朱大媒”喝酒,就兴奋地问:“爹,二哥又说着二嫂啦?”姊妹6个中,二哥待她最亲,几年来,二哥的媳妇说了十几个,可没有一人愿嫁给少一只手的二哥,为此,美玲暗暗替二哥着急。朱金前没有回女儿的话,老汉放下滔杯,让女儿也坐在桌旁吃菜。美玲百思不解地坐下来,等待父亲的下文。谁知父亲闷着头喝酒,再也不说一句话。良久,“朱大媒”开了口:“玲,告诉你个喜事,伯给你找了个婆家。”“伯,俺还小着哩,求你给俺哥说个媒吧。”“朱大媒”看着懂事的美玲,又笑着道:“玲,伯这不正在给你二哥说媒哩。只有你嫁出去了,你二哥也就有了媳妇了。”“你说啥?”“你给你二哥换亲!”

美玲闻言,急切地望着父亲:“爹,这是真的?”朱金前猛灌了一口酒,一字一句地说:“玲,你就给你二哥换亲吧!”“爹,我不!”“你敢!”“我就不!”“啪!”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咚!”朱金前又抬腿朝女儿就是一脚。见父亲发了火,美玲并不怕。她知道,父亲喝酒打人是常事,她姊妹6人和母亲,哪个没挨过父亲的打?打你只管打,只要我不同意换亲,看你能咋样我!美玲是个刚烈的女子,父亲越打她,她就越不屈服。朱金前见对女儿来硬的不行,就变了一副面孔来软的。他眼含老泪劝女儿求女儿,说什么,如果她二哥取不上媳妇,他死后没脸见先人哩。看着父亲一大把的年纪了,哭鼻子抹眼泪的,朱美玲心软了。朱新忠见小妹态度有所缓和,也凄凄楚楚地乞求道:“妹,二哥今年29岁啦,你能看着二哥打一辈子光棍?”

看着那无助的可怜相,朱美玲一时没了主意。二哥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是不会向小他10岁的妹妹说这话的啊!

两天后,经过苦思冥想,朱美玲忽然心生一计,同意到二里外的梁庄侯家,给二哥换亲。

今天,朱美玲就要出嫁了,想想心中那吓人的计划和未卜的前途,阵阵悲痛止不住从心底涌来……

上午9时,在唢呐声中,朱金前老汉嫁走了女儿,娶来了媳妇。

出逃

嫁到侯家后,她与丈夫侯德军同床不共枕,夜里穿衣而眠,拒绝丈夫碰自己的身子。 

30岁的侯德军性情憨厚,由于长相丑陋,加上家境贫寒,万不得已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残疾人朱新忠,换来妻子朱美玲。原指望用妹妹换个老婆好好过日子,谁知娶回朱美玲后等于还是没老婆。侯德军人老实,朱美玲不让他碰,夜里他就老老实实地睡着。一日实在憋不住了,半夜摸索着扒开朱美玲的衣服,被惊醒后的朱美玲抓了他一身血条条。怕气着父母,侯德军不敢向别人诉说,自个咽着苦水,强装笑颜。

看着儿子和媳妇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侯家二老心里象喝了蜜一样,认为这门亲事换得好。二人催儿媳去乡民政所办结婚证,美玲口中同意,就是不去办理。

两个月后,侯德军受不了这种沉闷生活的压抑,外出打工。朱美玲大喜过望,回了趟娘家,见二哥与侯家女过得挺热乎,觉得已为哥换到了媳妇,便不辞而别,与邻村一女友结伴外出。

1994年9月28日,美玲来到焦作市一家饭店当服务员。打工期间,她结识了在焦作拾破烂的商丘地区夏邑县王集乡老人李氏。李氏得知美玲的遭遇后,深表同情,对她百般照料。使从未出过远门的美玲脱离了困境,感受到了世间暖情。为感恩,美玲便拜认了李氏为干妈。

1995年春节到了,朱美玲不敢回家,随干妈来到了夏邑县王集乡。春节后,在李氏的撮合下,朱美玲结识了当地一位名叫王刚的22岁的男青年。王刚不仅有知识,人也长得帅,正是美玲心中苦苦寻觅的白马王子。王刚也深深地爱上了她,两位青年在共同的语言里,尝到了爱情的甜蜜。

经过半年,1995年9月5日,他们按当地风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结婚时,朱美玲怕父亲知道后干涉,没敢通知家里,只让干妈李氏悄悄地到邯城县搪瓷厂,将喜讯告诉了二姐。

设骗

朱美玲出走后,侯家父母开始以为儿媳外出散心,心想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谁知走了数月仍无音讯,他们沉不住气,找到朱家要人,并扬言如果美玲再不回侯家,他们也将带回自己的女儿。

朱老汉自知理亏,怕侯家领走女儿,自己的二儿子将打光棍,他拍着胸脯保证说:“你们在家安心等着,人我负责找回来。”

朱金前派人到焦作打探,与朱美玲同去打工的姑娘说,朱美玲早已离开焦作,不知去向。

侯丽英看朱金前光许空头愿,并没有手段把女儿弄回来,便拉起嫁妆回了娘家,从此与侯家脱离关系。

朱金前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他见儿媳拉走了嫁妆,人也走了,顿觉在众乡亲面前低了三分,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把怨气一下子积在了女儿身上,认为朱美玲大逆不道、不忠不孝,是个败家女。

1995年底,当朱金前从二女儿口中得知美玲在商丘并已与当地一青年结了婚的消息后,如五雷轰顶,当即带领儿子、女婿等前去“抢人”。到王集乡后,怕人地生疏,抢不走人,朱老汉哭涕着跑到了王集乡派出所,以“女儿被拐骗”为由,向当地派出所报了案。王集乡派出所接到报案后,认为跨地区拐卖妇女系大案,就组织众干警前去解救。在解救过程中,干警们从朱美玲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觉得朱金前干涉女儿婚姻自由实属不该,又见朱金前等人杀气滕腾的样子,王集乡派出所干警怕出事,就批评教育朱老汉回心转意,并警告朱老汉:暴力干涉女儿婚姻是法律所不容的。

面对公安干警的好心规劝,朱金前并没有幡然醒悟,反而觉得是商丘的公安干警不为周口的百姓办事。回到家,朱金前边骂女儿,边与家人密谋,发誓要把女儿弄回家。

暴亡

1996年2月11日,朱金前只身来到夏邑县朱美玲婆家,说家人想她,让美玲回家住几天。朱美玲大喜过望,以为老父已回心转意。为缓和与家里的矛盾,美玲由丈夫护送到郸城县城,然后购买了礼品独自随父亲回到了娘家。

到家的当天晚上,朱金前一改笑脸,恶狠狠地大骂美玲,逼她立即回到侯家,好换回儿媳。朱美玲看父亲还是这个念头,便含泪跪在他面前求道:“大(方言,即爹),您咋不为我想想,我已有5个月的身孕,咋好意思到侯家去?”

朱金前见女儿铁了心肠与自己作对,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不回侯家,哪里也别想去!”骂后转身就走。朱美玲跪爬着撵上父亲,拉住他的裤角乞求:“大,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您的女儿啊!”

朱金前二话不说,抬腿就是一脚,踢倒女儿:“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当晚,朱金前把女儿反锁在屋里,不准出门半步。囚禁在屋里的朱美玲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想着丈夫和肚里的孩子,她决意逃跑。12日午夜,美玲看家里人都已入睡,翻窗逃出家门,拖着5个月的身孕,摸黑直奔30里外的郸城县城。

朱金前发现女儿逃走后,恼羞成怒,立即召集人马,一路追赶,终于在黎明时分,在郸城县汽车站即将发出的客车里找到了朱美玲,强行将她拖回家。

女儿回家后,已失去理智的朱金前决定好好教训女儿。当晚,惴惴不安的美玲被父亲唤到堂屋,见父亲手拿三角带,脸色铁青地立在屋中央,预感到一场灾难即将降临到身上,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你说还跑不跑?”朱金前手举三角带,责问女儿。朱美玲默默无言,看着疯狂了的父亲。见女儿不回自己的话,朱金前恼恨至极点,他恨,恨女儿不听己言,一意孤行,使自己人财两空;恨女儿私找婆家,伤风败俗,丢人现眼。几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怒火腾然起来,使他完全忘记了父女之情,插上房门,抡起三角带,狠命地连续向女儿猛抽。

朱美玲被打倒在地,翻滚着抱住父亲的双腿,凄惨地哭喊道:“大,别打啦,我再也不跑啦。”

朱金前愈打愈恼,愈抽愈猛,根本听不进女儿的乞求。半个小时后,朱金前打累了,也见女儿哭声渐渐弱了,方才停止。此时已被打得动弹不得的朱美玲见父亲住了手,头贴在地上翻眼望着朱金前,断断续续地说:“大,你打吧,打死我吧!女儿下辈子给你做儿媳!”

看到父亲教训女儿,朱家的人木然地袖手旁观。直到美玲自己挣扎着爬到床上,家人方才散去。

夜半,遍体鳞伤的美玲由于大量的皮下出血导致血管内血液的骤减,口渴难当,挣扎着喊到:“水,我喝水……”

到底是母女连心。看到女儿被打得如此凄惨,于氏也心疼,但老太太怕老伴,不敢管。听到女儿的呻吟,于氏就背着丈夫冲了半碗红糖水端到女儿床前,含泪扶女儿喝下,并埋怨说:“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然而,于氏做梦也没想到,这是她教训女儿的最后一句话。黎明时分,朱美玲在静悄悄中死去。

天色放亮,于氏看女儿睡的房间悄无声息,放心不下,走近呼唤,连叫不应,便觉不妙,用手一摸,女儿早已浑身冰冷。于氏大惊失色,哭喊着丈夫快来。

朱金前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喊来自己的两个内弟,于当日深夜把女儿尸体拉到村东自家责任田内草草埋葬。

悲剧

纸包不住火。“朱金前打死了亲生女儿”的消息不胫而走。

1996年3月13日上午10时许,几辆警车呼啸着开进河南省郸城县石槽乡朱庄村,打破了这个落后小村一个月来不平常的沉寂。在村东一庄稼地的凸起处,郸城县公安干警开始了精心地挖掘,土层下一米深,露出了一席子和棉被单捆扎的包裹物,展开被单,显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具年轻的女尸。尸身已腐烂变形,她微张的双眼仿佛在向人们诉说她悲惨的命运和一个不该发生的故事。法医剖开死者衣服,尸体上淤血斑斑,体无完肤,令人惨不忍睹。法医鉴定结论:死者22岁,系被他人用钝性物外力作用致大面积软组织损伤、出血致创伤性休克死亡。

面对此情此景,围观的人群内一片唏嘘,为人世间有如此惨情而悲忿不已,纷纷要求严惩凶手。

当日,郸城县公安局将已逃离出村的朱金前捉拿归案。

经过一年多的全面审理,1997年4月3日,朱金前被判死刑。

一个花季少女怀着无限的幽怨和屈辱,就这样悲惨地死去了。为了同不平等的命运抗争,为了追求人间真正的幸福,为寻找属于自己的一方天空,朱美玲进行了顽强的搏击,但终于还是没有逃脱出封建和愚昧编织的樊笼,并为此而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有那尚在母体内未满5个月的幼小生命。

女儿的死,也唤回了朱金前的良知。法庭上,笔者看到68岁的朱金前在最后陈述时,懊悔的泪水流过他苍老的双颊,他勾着头,用忏悔般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反复述说道:“我老糊涂了,不该对闺女这样狠心,应该给青年人一点自由。”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补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朱金前不但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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