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乖明
竹扦在她手里不停地翻转着,一下一下,两只手的动作那么娴熟老练。她就坐在宿舍的单人床边织着那件银灰色的毛背心。我从刚进门的慌恐中平静下来,但心还是抑制不住忐忑乱跳。仄身坐在倚窗放的木桌旁,便掩饰地胡乱翻着还给她的那本《电工专业》,我心里却嘀咕着她手里那件男式毛背心,难道他们真的发展这么快?都给他织定情物了。我心里一阵酸憷憷的。恨不得拿把剪刀把那毛背心给剪个稀巴烂。
记得我们在一起攻关那阵多好呀!那次我们忙得脸上蹭的油泥也顾不上擦,俩人都象个演包公的大花脸,我望着她笑,她望着我笑,嘿!甭提那劲儿。那天吃午饭时,我抬头睃她一眼,正好她也瞄着我,两目相撞,她慌乱地避开目光,抿嘴轻轻地一笑,嘴角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儿。那时,我的心就有点醉,浑身麻酥酥的。说实在的,象娟儿这么漂亮的姑娘,那个小伙子不喜欢呢?除非他是傻瓜或有生理缺陷。虽然她暂时在我们电工班实习,我是她临时的头头,但她是大学生,毕业于机电学院,实习期满了,就是我们的技术员。我这个高中技校生在很多方面还得求教于她,不过她挺随和,也没什么架子,百问不厌,尤其在电窑炉配电箱的技术革新上,我俩齐心合力,终于取得成功,受到厂长的奖励,工友们也向我们祝贺,那个烦人的“二炮”狡黠地眨眨眼,说:“哥们儿,娟儿好象对你很有意思,你们才是天造一对,地造一双呀!”每当想起“二炮”的话,我的心里就热乎乎的,甜滋滋的,感觉象吃了糖、灌了蜜,几次冲动地跑到她跟前想表白什么,嘴里嚅动几次,也没说出个啥,她见状,白皙的脸霎时泛红,羞赦地低头不语,只笑。不过那天晚上的一埸舞会把我一下子从高高的云端跌进痛苦的深渊。谁知舞会上会突然冒出个白马王子,听说和娟儿是同学,分配在总公司办公楼工作,家里很有钱,他爸是什么局长,你看他俩三步、四步、什么探戈,一曲接一曲,又搂得那么紧,脸几乎贴在一块啦,那热乎劲儿,真象几年未见的情人相遇,我心里不知怎么酸溜溜的,有说不出的难受。“二炮”这时又凑上来,说:“哥们,眼看一块肥肉被人家叼走了,你还傻楞啥呀!”突然,我不知哪来一股无名火,扳起面孔吼道:“二炮,二炮,瞎咋乎啥”。
说归说,我心里还是忿忿诅咒娟儿,哼!平时说的比唱的好听,啥最瞧不起势利人啦,要诚实,有上进心,不在乎地位高低,得,全扯他妈的……这不,那天上午,电话就跟踪到电工班,找娟儿,我一听便知是办公楼那位,瞧他们笑得多甜,电话打了足有二十分钟,不曾想他们粘糊得这么紧。
“林岗,后天是你的生日”,她一边比划着毛背心,一边含情脉脉地说:“我也没啥送的,天凉了,给你织个毛背心,来,试试长短”。
“啥?生日?给我织的?”我惊奇地放下了手里书,又疑感不解地问。说心里话,近来思想老是跑锚,连自己的生日也忘到爪洼国去了。
“这是真的?”
“咋?不想要?”
“要,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