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兆栾玉琴天正
河南省义马市巡警队员携冲锋枪突然失踪。公安局正全力查控之时，该市一县银行办事处枪声大作，运钞车被劫，歹徒和巨款下落不明。正值严打期间，此案震惊了社会各界，案发仅5天时间，案犯全部落网——
渑池火车站枪声骤起
4月2日下午6时2分。正逢下班高峰，渑池县火车站广场县工商银行车站办事处门前的斜坡路上，行人匆匆，汽车喇叭声和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
跟往常一样，渑池县工商银行的运钞车在前，押运车在后，两车相距约有七八米。因为是条下坡路，两辆车慢慢地滑行到办事处门前。按照惯例，司机史文岗按了一声喇叭，办事处主任韩英伟和女出纳员李娜手提款箱从办事处门里走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运钞车刚刚停下来不到半分钟，一直尾随其后的那辆红色“桑塔纳”突然向前一冲，停在了运钞车右前方一米远的地方。随着车门打开，一名身着迷彩服、头戴迷彩帽、眼戴墨镜的青年端“五六”式冲锋枪，凶狠地对准运钞车驾驶室就是一阵扫射，又一名同样打扮的青年手持机制五连发猎枪冲下来，朝后面的押运车“嗵嗵”就是两枪。从“桑塔纳”上又跳下一名穿迷彩服的女青年，她快步跑到十几米外的运钞车上，提下刚装上不久两只款箱就返回车内。手持冲锋枪的歹徒边打边退，又与女歹徒同时跑到运钞车上，分别各提两只款箱钻进车内。剩下这名持猎枪的歹徒朝来时的路上又接连打了几枪，趁行人躲避之机，慌忙跳上车，“桑塔纳”箭一般顺原路仓皇逃走…
震惊全国的中原劫钞大案发生了。
几分钟后，三门峡市指挥中心接到报案，迅速在全市设卡堵截。
6点27分，三门峡市公安局副局长姚丙育与刑侦大队政委张英等率先赶赴现场。6点30分，渑池县公安局政委蒋挪军带侦技人员相继赶到现场。渑池县公安局局长杨宗泽带着巡警队赶往洛阳方向追去。
6点30分，三门峡市公安局副局长马振江向全市发出协查设卡指令，并把情况源源不断上报省厅指挥中心。
8点10分，三门峡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潘文魁，市公安局长马学民从三门峡市赶到渑池县。
8点30分，三门峡市公安局副局长朱运政率大批武警、刑警、巡警，一路警笛赶到案发地点。
10点30分，河南省公安厅副厅长王济晟率刑侦处副处长赵开生等刑侦人员从郑州到渑池。
以马学民为指挥长、姚丙育、朱运政为副指挥长的“4·2”特大抢劫银行运钞车案侦破指挥部当即成立，下设7个组同时展开侦破工作。
当晚，河南省副省长李志斌要求：尽快破案，为民除害。河南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郑增茂亲自给有关地区发出指示，指导协查。因公在北京的河南省公安厅长王明义闻讯，立即对全省查缉工作提出7项具体明确的要求。公安部部长陶驷驹、河南省委书记李长春等对案情十分关注，并对侦破工作提出指示和要求。
指挥部里，杨宗泽局长汇报了现场情况：作案成员为3人，2男1女。两名男性歹徒年龄均在25至30岁之间，身高1.75至1.80米，作案时均穿同样迷彩服，戴墨镜。经过现场提取的冲锋枪弹壳进行痕检，认定刻枪正是前几天义马市巡警大队丢失的那支冲峰枪，被抢的6个铝合金钱箱里共有人民币504006.60元。
歹徒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持枪抢劫银行运钞车，打死打伤4人（司机史文岗因伤势过重死亡），实属全省罕见案件。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严重暴力犯罪案件。分析认为：此案与义马市失枪案有关。
巡警队员失踪
早在3月31日下午6时，义马市公安局巡警大队大队长安文法见巡警杨宏现一天不上班，便命令将杨宏现保管的那个枪柜撬开。随着铁门“哗”地一声打开，人们全惊呆了，里面的“五六”式折叠冲锋枪及20多发子弹不见了！
夜9时30分，安文法意识到可能要出事儿，急忙向义马市公安局政委关栓劳报告了情况。
此时离杨宏现失踪已整整39个小时。
调查寻找了整整一夜，杨宏现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却获得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杨宏现从3月24日起到失踪前的几天里，多次单独到渑池县宾馆会见1男1女，他称后者是西安来的两个朋友。杨宏现从3月下旬多次向民警或亲友借要猎枪和子弹。杨宏现与曾因伤害他人被刑事拘留过的义马市常村镇石佛村的青年李清选接触频繁。据调查，李于1995年在西安组装销售摩托，与一名叫李阴（20岁）的女青年关系暖昧，近几天，李与该女青年住在渑池宾馆305房。3月30日凌晨6时，杨宏现开着一辆“山鹿”吉普到渑池宾馆把“二李”接出。下午3时左右，只有李阴一人回宾馆，7时55分，李阴结帐离去，不知去向。
根据李阴在宾馆填写的身份证地址调查，其身份证和地址及姓名均系假的。
各种迹象表明，3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义马市公安局当即决定在全市开展大清查，围绕二李一杨的亲友及其交往人员开展查控。
正当公安机关查控失枪一案时，渑池县却发生了这起令人震惊的持枪抢劫银行案。
山坡上的焚尸
结合杨宏现失踪案，侦探组初步认定：杨宏现、李清选、李阴有重大作案嫌疑。杨失踪案与抢劫案从现在起并案侦查，以枪找人；歹徒作案所用的桑塔纳轿车在经义马、渑池调查，发现渑池县城关镇个体司机杨涛的出租车与此车相似，而杨涛本人及车辆在案发前后均下落不明。由此推断，杨涛也有参与作案或被杀害的嫌疑。所以，要围绕杨涛，以车找人；同时对李清选落脚点西安市和李阴居住地宁夏银川市，要加强布控，顺线找人
当晚姚丙育等人直扑西安、宁夏。
杨宗泽、王祖辙二位局长按各自分工，分头布置。
向洛阳、平顶山、鹤壁、汝州等方向追捕的小组连夜出发。
4月3日上午，省公安厅副厅长王济晟在渑池县公安局召开全省公安机关电话会议，对迅速侦破“4·2”特大持枪抢劫运钞车案进行紧急动员和部署。
渑池县委、县政府进行全民动员，号召群众踊跃检举揭发，提供线索，迅速在全县掀起了一场围剿犯罪分子的人民战争。
参战干警仅一天时间便走访群众2000余人次，查到各类线索300余条，清查各种部位达500余处。
当地电视台、广播电台连续播放协查通报和通缉令。
至天黑，仍然没有发现歹徒的任何踪迹。
深夜，指挥部里仍然亮着灯。潘文魁、马学民、张英、杨宗泽等人再次研究了案情，认为劫匪可能在作逆向思维，作案后并不急于逃跑，而是在熟悉的地方隐藏，等待时机成熟后再走。于是决定调整侦破部署，变以设卡堵截为主为敲山震虎为主，逼其露头再打。
当晚，除正常设卡外，600余人的搜索队伍立即组建起来，对渑池、义马的县城和市区及周边偏僻藏身之处开展了地毯式搜索行动。
4月4日中午12时40分，在远离义马市区的梁沟村东叶门沟半坡处搜到一具被焚烧过的男尸。经辨认，死者系出租车司机杨涛。法医解剖认定，杨系窒息死亡，时间大致在4月2日上午。
下午7时，义马市公安局接一群众报告，在义马市茅沟村后沟南坡顶上，发现一辆红色无牌桑塔纳轿车。经勘查，认定该车正是杨涛的车辆。车内放有6个被撬过的铝合金钱箱，3件迷彩服上衣，两条迷彩服裤子及10元票面的200余元人民币，在后备箱里找到了该车的豫M—20568车牌。
由此推断，歹徒是于4月2日上午将杨涛杀死后移尸于此又焚尸灭迹，作案后又将车遗弃在这里。
4月5日早晨8时45分，渑池县公安局洪阳派出所所长杜军报告，据群众反映，该乡义昌村28岁的韩峰有重大作案嫌疑。根据是他与“4·2”案嫌疑人李清选关系密切，与李是修理摩托车时的师徒，会开汽车。案发前韩峰曾回过村，案发后却去向不明。此外，韩峰于1996年5月18日因盗窃负案在逃，派出所曾多次抓捕未获。
指挥部认真分析后，当即决定将韩峰列为犯罪嫌疑人之一，并立即报告河南省公安厅指挥中心，在协查通报中加上韩峰。
上午10时30分，义马市公安局又发现一重要情况：常村乡石佛村焦某早上去地浇水，在储水的小窑洞内发现一装有物品的塑料编织袋和一鼓囊囊的蓝色背包，拉开后见是现金。经银行人员辨认，认定此款即“4?2”案件被抢钱款。查点后，共计118500.58元，均为十元以下票面。
根据此处离李清选家中不远的情况，马学民派人直扑李清选家，开展政治攻势。经耐心工作，李清选之母说出4月3日凌晨5时左右，李清选与韩峰曾回家短暂停留，走时带走两床被子及一个床单的重大情况。
案情豁然开朗：李清选、韩峰、李阴可以肯定是“4?2”案件重大涉案嫌疑人。
到目前为止，只有杨宏现没有出现。
返回指挥部，马学良立即召集有关人员，再次召开案情分析会，决定：一、以石佛村为中心开展大范围搜索，力争发现可能被歹徒丢弃、隐藏的枪支、钱款等其他物品；二、鉴于犯罪嫌疑人出现的地方与宜阳县、新安县较近且临近铁路，报请省厅直接部署查控；三、针对杨宏现在原籍汝州有较多社会关系的情况，立即由义马市公安局派人赴汝州进行调查布控；四、对韩峰及其家属、李清选及其家属加大搜查、控制和询问力度；五、围绕装钱的两个包，以渑池义昌、义马茅沟、石佛为重点，全面排查走访出租车辆及沿线群众，发现线索；六、确定西安、汝州为重点追捕地区，派人布控；七、根据案情变化，进一步发动群众，提供线索；八、全体参战干警目前必须明确歹徒现在极有可能没有离开渑池或义马。凡贻误战机者，从严查处。
众歹徒汝州落网
在义马市毗邻的新安县铁门镇段家沟，有一个方圆两平方公里的大水库。湖水碧波荡漾，当地群众在此养殖鱼种。村民张某在4日布下捕网后，到4月6日，他才去水库收网，突然看见水边的草丛中有一个纸箱子。他好奇地打开一看，见里面装有饼干、方便面、火腿肠、饮料瓶和小梳子。他猛然想起这几天渑池电视台和义马电视台连续播放的“4·2”抢劫案协查通报，猜想这可能是那几个坏家伙留的，连忙向派出所报了案。
渑池县公安局迅速调人赶到水库，检查后认定遗弃的食品为歹徒所留。遂以此为中心，在周边调查。同时组织人员在水中进行打捞，捞出棉被两条，床单一条，迷采服裤子一条及一根牛仔背包带。
外出调查的干警反映，4月3日，曾有一男青年在一代销点买过此种食品。
4月3日，还有人在石佛村附近见过韩峰。各种迹象表明，歹徒就在附近隐藏。
指挥部迅速调集千余人，再次开展地毯式搜捕。
根据几天来的情况分析，歹徒把被子及食品全部抛弃，可能是在我大军围剿下仓皇出逃。从路线上看，往东是洛阳，往西是三门峡，往北是滔滔黄河，只有往南是去嵩县、宜阳等地的高岭公路。这里人烟稀少，岔道多，往汝州方向逃是最理想通道。但是在层层路卡里却没有发现歹徒踪迹，没有想到歹徒竟徒步行进入新安，尔后到宜阳，逃出了第一道防线。
4月7日9时，汝州市公安局打来电话，称在临汝镇的卡点上截获两男一女，带有大量现金，特征与省厅通报的“4?2”案犯罪嫌疑人相似。
指挥部闻讯，潘文魁、马学民立即带领人火速直奔临汝镇派出所。经就地突审、辨认，被截获的两男一女正是李清选、韩峰和李阴，截获现金3582130.75元。同时，汝州市公安局协助三门峡警方，在宜阳、洛阳提取了冲锋枪和猎枪各一支，子弹60余发。
与此同时，强大的审讯班子迅速组成，投入工作。马学民、姚丙育、张英等领导同志彻夜亲自审讯。
深究案中案
李清选，男，30岁，义马市人。韩峰，男，28岁，渑池县人。杨淑银（化名李阴），女，19岁，宁夏银川市人。
1996年上半年，李清选因做生意亏本负债累累，多次与韩峰密谋抢劫银行运钞车。7月，李在银川认识了杨淑银，从此二人同居。今年3月，李、杨返回义马，多次在渑池察看地形，伙同韩峰做抢劫准备。3月30日，李清选和杨淑银以上山打猎为由，将义马市公安局巡警杨宏现诱骗至山上。在密林中，李清选趁杨宏现不备，一枪把杨击倒在地，而后带着“五六”式冲锋枪，开着杨借的“山鹿”牌吉普车，下山后抛尸于渑池城关五里河处。杨淑银则窜至渑池宾馆，办了退房手续。4月2日上午，他们最后察看了地形。韩峰以租车去洛阳为由，将杨涛诱骗至义马市。李清选和杨淑银上车后，经至义马市活性碳厂旁公路边，李清选在后面趁杨涛不备，与韩峰一起动手，将杨涛活活勒死，焚尸灭迹。1小时后，3人驾驶抢来的桑塔纳车，返回义马市区，在商场购买3套迷彩服，两个提包等物，下午5点30分，他们驾车到渑池，尾随运钞车至火车站时，实施了这一震惊全国的抢劫运钞车案件。
作案后，3歹徒驾车逃至义马市毛沟村北面山坡上，将钱全部装入两个包内，弃车携款潜逃上山。4月3日凌晨，狡猾的李清选悄悄返回家中，拿了两条棉被，3人藏在水库的一间泵房内，准备等风声过后再从容逃跑。但他没料到公安机关在该地区连续4次实施地毯式搜捕，其中一次他们离搜捕队伍不足百米，心中感到恐惧，于是在4月6日凌晨，3歹徒慌忙扔掉多余物品，步行逃至新安、宜阳，乘坐由洛阳发往邓州的公共汽车准备到南阳，不想在汝州市被查获。
4月8日，侦破人员押解着李清选，驱车30公里，在山高林密的段村山上，找到了杨宏现的尸体。杨当时趴在一棵崖边的树干上，两眼还望着崖下，也许，他至死也没能明白他所谓的朋友为什么会开枪打死他。
至此，从发案到破案，历时108小时，抓获犯罪嫌疑人3名，缴获“五六”式冲锋枪1支，机制5连发猎枪1支，子弹60余发。追回现金477601.74元及印章23枚和空白信用票据1000余份。追缴作案用的桑塔纳轿车一辆。
案件似乎到此结束了，但公安干警在收缴赃物走访时，发现李清选在案发前几个月时间里，家里曾有过一皇冠3.0轿车，价值约40万元，据群众揭发，这辆车是李从西安开回来的，经常开着跑生意。他自己对别人则说是自己挣钱买的。
李清选负债累累，狗急跳墙，发展到杀民警、抢出租车、抢银行，目的只是为了一个：抢钱。他哪里有钱买这昂贵的豪华型皇冠车呢？
马学民一声令下：“查！决不能放过一个疑点！”
果然，在宁夏公安机关的配合下，又一起抢车杀人案件得以侦破。原来在1996年9月26日，杨淑银在宁夏银川一舞厅里认识了宁夏回族自治区经贸厅司机刘某，刘某垂涎杨的姿色，多次邀杨外出跳舞吃饭。李清选得知后，心中陡生怨恨，遂与杨商议，让杨把刘带到郊外的一个麦场上，李以杨的丈夫之名，向刘索要钱财。刘心中害怕，要求上车商量。在车上，李趁刘不备，用绳子将刘活活勒死，杨淑银则在旁边，目睹杀人全过程，尔后，二人抛尸，将车开回义马，伪造有关证件后转手倒卖。
玩火者自焚。1997年4月23日，河南省渑池县人民法院审理了“4·2”特大持枪抢劫运钞车案件，罪犯李清选、韩峰、杨淑银被一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