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屈路影
桃夭是个发廊妹。
桃夭的家在巴渝山区,那是个很美的地方。有古诗为证:清溪窈窕兰桡轻,荡人溪中烟水平。十八岁的桃夭怎样也意识不到家乡的美丽,她经常坐在黄昏的溪边向南看,因为县城在南边。
一个有雾的早晨,桃夭和村上的二柱挤在熙攘的江轮上出门了。二柱是她中学同学,叫上二柱是为了在路上有个伴儿。
在黄河边,二柱满目凄然,写了一日记本的苦水,回家了。桃夭没回,嫩嫩的心犟犟的,咬咬嘴唇,顺着铁路一直往西走,就到了这座城市。
认识桃夭是在一个燠热的午夜。
流光溢彩的都市霓虹,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扰得人眩晕。街边发廊里飘出少女脆生生的软语,是川妹子典型的韵味,似山涧滴下悠悠的泉水。蓦然面前站着一个有着野草气息,带着雨后露珠,赤脚秀气的小女孩,一下子凉爽到人心里去了。于是我走进去。
发廊妹打量我一眼,说了句来啦,就又专心地去给女人做头发去了。
两个南方仔用他们的方言说着听不明白的话,说话时用眼睛瞟着身边的两个小姑娘。转过头来,墙上张贴着骚首弄姿坦胸露背的洋女人。我只好盯着椅上丢弃的旧杂志,心却躁热起来。
这时川妹问我是理发还是洗头,我这才注意到发廊里只剩下我和两个南方人了,便指指他们。南方仔说不要客气的啦,其中一个却向川妹飞媚眼,我不能再呆下去了,便起身要走,川妹暗暗地拽住我的衣袖,急切的眼神中有点慌乱。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便重重地坐下来。
川妹拿来一条新毛巾和高级洗发精给我用,并对我讲她叫桃夭,听说古书《诗经》里就有这两个字。她还说人们来她这个小店是她的名字好,说话声音好听,当然手艺也不懒,一个音乐学院的大学生还把她的声音录了音。大哥你在听吗?她问我。
川妹子一口气讲了这么多的话,两个南方仔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我问川妹是否认识那两个人,桃夭嘴一噘,说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还说这样的人多了,要么说是请吃饭,要么说是请跳舞,反正她不去,不过心里也害怕,有人死呆着不走,还有人灯熄以后打门,也有人叫人捉摸不透。
我问桃夭城市好吗,她说她以为城市是出产爱情的地方,她是出来寻找爱情的,其实城市没有爱情,这里不属于她。她想回去坐在门前的小河旁,看着月亮爬上房,山风从竹林里跑出来,多好……
桃夭沉浸在浓浓的思乡之中,我悄悄地离开,心里说着,桃夭,祝你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