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海峰
“照你这么说咱就放弃精神追求了?”
“精神是个什么东西?别扎势了,有钱比什么都好。等你口袋鼓弄起来的时候,精神自然就抖擞了。考文凭的事儿就留给咱儿子去干吧,咱不能把啥都自个干了让下一代无所事事。”
“如果单是为下一代着想也许是这么个理儿:可我老是觉着日子过得没劲。”
“没劲?那肯定是你没有认识几个女同志的缘故。要是你跟我一祥多和女同志交流交流,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说口子过得没劲。”
刘斌一直都在寻求一种改变,听马得力如此这般一估弄算是茅塞顿开。
“那咱就从今起开始新的生活!”马得力终于说出了一句带有总结性的话,也许这是个不算糟糕的祈使句。他先给自己嘴里塞了根希尔顿然后递给刘斌一支。二十五年来从不抽烟的刘斌终于点上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根烟。这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第一根烟是他放弃理想的标志。他吸了一口,立即呛得咳出眼泪,但他没有忘记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让他妈的自考见鬼去吧。
“现在是禁烟时期,你们怎么能在车间里抽烟呢?”技安员拿着红本走过来。
“抽根烟解解乏,干活更有劲哩。”马得力递了一根烟过去。
“上班时间不许抽烟。”技安员嘴上说着手已经迫不急待地接过烟。他把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别在耳朵上,转身走的时候又取下来装进兜里。技安员一天至少抽查两回安全问题,每发现问题他都能耐心地加以指正。即就是碰不上一个抽烟的,他也要仔细地清检地上的烟头并且做好统计记录工作。他的红本本上每天都有记载,几月几号某某某的机床旁边有烟头多少个。虽然证据搜集了不少,但是从没见谁因为抽烟而受到处罚。一旦遇到总厂技安处检查工作,技安员总能千方百计提前通知大家做好防范工作。总厂的禁烟命令早在去年就颁布了可是没人尿他他就只能是一纸空文。
“牌越打越远,酒越喝越近。一根烟可以搞定技安员,一顿饭保你搞定调度。小饭馆里弄两个菜一瓶二锅头,得到的绝对比这多。今中午如意餐馆,算我的,让你见识见识。”
中午下了班,马得力一阵死缠硬磨把调度拉进如意餐馆。两菜一汤外带一瓶白酒,刘斌愣是没记住酒的名子,总之一味地辣。末了结帐30块,马得力很义气,揣手就是一张五零。
果不其然,下午一上班调度就给刘斌分了几件铁铸铣窗口的活,总共80个工时,也就是说完成这几件活可以收入64元钱。刘斌甚是惊喜,整个下午他都很亢奋,仿佛自个儿得了什么秘诀似的。不过,俗话说乐极生悲,兴许是长时间没开过铣床的缘故,手有些生疏,结果活干得超过了公差。看样子是要报废,然而由于调度的从中周旋,这些活最终以超差代用处理。刘斌深信这全是调度的能耐,要不然非得填报废单不可。
见着马得力,刘斌很是内疚地说: “没活干闲得难受,好不容易来个活还给干废了。”
“这有啥希奇的,在咱车间你见谁把活干废了那都是瓷锤。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跟人相处得顺溜啥事情都好商量。干废了又能怎样?顶多一个超差代用,绝不影响你挣工时。”
本来刘斌还想说些什么,听马得力这么一番理论也就觉得没啥可说了,他突然意识到很有必要请马得力进回餐馆。
“得,这么快就出师了,可喜可贺!”马得力拍着刘斌的肩膀,两人又说又笑好象办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情一样。
有个小孩在草坪上放飞筝,尽管他很卖力可是风筝怎么也飞不高,甚至极有可能突然地栽下来。刘斌发现,小孩的蝴蝶风筝的一只翅膀好象断了。
马得力说:“这小孩真可恶,没事放什么风筝,草坪全给踩坏了。”
听马得力这么一说,刘斌倒觉着自己也可恶的很,本来厂子就不景气自己还……
马得力拍着刘斌的肩膀说:“走走走,快去吃饭,折腾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