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建林
用“残酷”这个词来形容日本汽车生产的流水作业线,虽然用词有些过激,但实质上并不过分。
日本人以“工作狂”闻名于天下,尤其是二战后这几十年,战败国的民族自尊心加上战后重建的民族凝聚力,更使得工作狂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以至引发了主要是发达国家上下一致的指责和抗议。近年来,为了提高日本人在国际交往中的地位,日本当局及各企业都在着手改变“工作狂”的极端现象,例如开始实行每周五天40小时工作制,每年设元月新年,五月黄金周和八月暑期三个全民休假周等等。仅从工作日历上来看,休假期确实不少,但实际上却不然,丰厚的世界市场回报使得他们实在不忍心松开“工作狂”们身上那一根根无形的紧箍。
日本铃木公司同样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但每天加班一个半小时一般是必不可少的,铃木公司每周也同样实行五天工作日,但周六的加班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对于日本工人来说,这似乎早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铃木公司的作息时间通常是这样的:早上7点准时开始工作,上午工作休息5分钟,中午就餐时间45分钟,12点半又准时开始工作,下午休息两个5分钟,17点30分下班,实际工作时间足足9个半小时。需要说明的是:早上7点开始工作决不意味着7点上班,按照铃木公司的基本制度,必须提前20分钟到达工作岗位,做早操,开班前会,安全检查,生产准备等事项必须在班前进行,这样一来,每天工厂里的时间近11个小时,在冬天常常是上下班两头不见太阳,而上夜班则恰恰相反,下午上班、清晨归来,看不到星星月亮。
另外,工间那吝啬的五分钟休息时间也确实太可怜了,你必须尽快地在急促地吸根烟或是小跑地上个厕所这两者之间作出选择,此情此景你会真正地体会到“分秒必争”的含义。
休息的时间争分夺秒,工作的时间就更不用说了,电影表演艺术大师卓别林在本世纪中叶曾形象地表演了流水线上工人们紧张而枯躁的生动形象,如今,来自中国的研修生们也正在逼真地重演着这一幕。精打细算的日本人总是千方百计地将生产线上的员工降到最低限度,而将每个人的工作量安排到最大限度,使得每个人在每天这9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体力、精力和能力的付出接近于极限,全身心地融入这冷酷的长蛇般的流水线之中,从而真正成为机器的奴隶,无怪乎人们一天9个多小时干下来,一个个腰酸背疼、疲惫不堪!
笔者所见的铃木公司员工,不论是胖是瘦,是男是女,不论是年长还是年少,正式还是临时,只要是上班进入岗位,个个精神饱满,精力旺盛,班长和班组异常处理员更是犹如刚充过电的机器人,跑前顾后、忙碌不停,而且技艺精湛,身手敏捷,一个班九个半小时,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奔忙九个半小时,几乎无喘息之功,其强烈的敬业精神以及随之而体现出来的强烈的工作责任心,令人折服。
一天九个半小时高强度、快节奏的紧张工作时间确实是难熬的,它无疑对人的意志、体能和精力是一种超负荷的考验和锻炼,即便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日本工人也是如此,因而工人们下班的速度也是十分迅速和快捷的。当每天下班那轻快的音乐响起,生产线上一排排的生产工人便很快地转化成了工厂大道上那一列列各种型号的小汽车。暮色中,亮着鲜红色尾灯的车队在中国研修生们羡慕的眼光目送下有秩序地鱼贯而出,偶然有几辆大排量的摩托车轰鸣着从人们的身边擦过,硕大的头盔、色彩斑斓的摩托服与五彩的坐骑浑然成为一体,很快地消失在夜幕中。也许,丰富浪漫的日本夜生活会解除他一天工作的疲劳?
班组长们以及他们的上级可没有按时下班的权力,尽管除此之外他们享有其它不少的权力。班长至少要推后15分钟下班,以检查工作现场,填报工作日志,小结当天工作;组长则要巡查各班,审阅各班报送的当天日志,总结全组工作,并汇总整齐地放在工长的办公桌,请工长审查盖章,于次日早晨返回班组。因此,组长和工长们大约要拖后30分钟才能到停车场去开自己的车,而此时,下班的车队早已消失了。
值得称道的是日本工人下班积极,上班更为积极,一般工人至少提前20或30分钟上班,而班组长则提前45分钟甚至1小时到达工作岗位,进行生产准备,看上去真象一个准备上场而提前兴奋起来的运动员。所以班组长的汽车总是最早来到停车场,最晚离去,每天在工厂的时间达12个小时,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不论是贬是褒,“工作狂”们毕竟体现了日本人的企业精神和民族精神,因为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是:正是这些貌不惊人,身材矮小的工作狂,以他们惊人的意志和毅力,在这个幅员狭小,资源匮乏的岛国上,创出了震撼世界的经济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