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源根
“啊,神农架,多美的神农架啊……”我们站在山脚的河滩上孩子似地大声喊道。
河滩上弥漫着薄薄的雾霭,从河谷的峡口望上去海拔三千多米的神农架峰巅,染着桔红色的朝阳,显得那么巍峨壮丽。起伏连绵的群山生长着茂密的树木,郁郁葱葱。山腰上笼罩着白色的烟雾,把这原始林区装点得更加神秘美丽。
神农架,位于湖北省十堰市,1985年,国务院批准为独立的地市级行政区。它是华中地区唯一的原始森林分布区。这里在人们的眼中是个谜,盛夏结冰川,碧溪涌潮汐,动物返祖白化,金丝猴幸存繁衍,海燕移居山洞,更有那“野人”的传说。
为了那份神秘,我们特意来到了神农架。
朋友们是为了考察“野人”,了解动物返祖白化,我是个摄影爱好者,想拍下世上最美、最奇的图画。
走进神农架,放眼望去,莽莽苍苍,触目皆树。一棵棵大树直指蓝天,合抱的树干,粗大的枝丫,茂密的绿叶,飞禽走兽,鸟语花香,山泉淙淙,尽显原始林区迷人的风采。树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金色的朝阳。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形成千万条金线。大家第一次进入原始森林,兴奋无比。一会儿立在几个人合抱的古林前赞叹不已,一会儿又争相采集蘑菇,喊笑声划破了森林的寂静。
累了,大家还兴犹未尽。天色已晚,才想起该找住处了。附近没有住户,要投宿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小的山洞,算有了着落。
同行的李教授是个研究古人类学的,对“野人”有浓厚的兴趣,一歇下来他就打开了话匣:“神农架是随喜马拉雅山运动而隆起的华中第一座高峰。大片原始森林里,生长着灵长类的众多家族,如猕猴、猩猩和长臂猿。从地质学、考古学和人类学的角度来判断,这里应是人类祖先的发祥地,在野果肉食丰富的原始林区,如果保留着第四纪人类出现之前的介乎人猿之间的‘野人’孑遗,那是完全可能的。古代书籍中有‘野人’的记载。如果我们能捕捉到‘野人’,人类起源的南亚学说,将得到有力的应证。我们将填补人类发展史上五百到一千年之间的那段空白。”火光跳跃,照着一张张激动的面孔,大家专注地听着,都跃跃欲试。
第二天,我们爬上了风景垭。这里人称山脊的豁口为垭。风景垭是大神农架的一处重要的隘口,立在垭口,回首来路,河流远山尽收眼底,望前路群峰峥嵘,穿云破雾在森林中穿越,观不尽奇林异木,听不厌鸟雀宛转歌唱。
“看,金丝猴!”寻声望去见一群金丝猴浩浩荡荡而来。前面,是几只壮年金丝猴,后面簇拥着一只老猴,猴子们都按它指引的方向行进。从它发号司令的举止看,它就是猴王。这一群猴子,有大有小互相搀扶,翻山越岭,跨沟越壑,向前挺进,表现出一个集体的强大的凝聚力。猴群拉得很长很长,黑压压的,象一支长长的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十分壮观。
据当地人介绍,每年“五一”前后,金丝猴总爱在这带活动。今天,我们碰上了金丝猴迁徙的热闹场面。金丝猴名扬四海,是我国特产的珍贵动物,此时这么多金丝猴猛然出现在眼前,我们简直傻眼了,看得如醉如痴。多少年后,这个场景固执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始终不能淡忘。
那晚,我们来到老爷岭南麓的黑槽沟,在一位老猎人家住下。老猎人一生打猎,是个“老山精”,对这一带原始林区的情况非常熟悉。
“你见到过野人吗?是什么样的?”
“是半人半兽的怪物。”老猎人回答。
“‘野人’有六七尺高,腿还有三尺长”
“什么毛色?”
棕红色,头发好长,有次见到一个母野人,还吊起一对又长又大的奶子哩。野人见到人后,用手拢一拢头发,就地转个圈圈就逃走了。遇到蟒蛇就不一样了。”蟒蛇?我的兴趣立即转移到蟒蛇上去了,急忙追问。
“蟒蛇这东西大得吓人,有条竹杆那么长,头长,嘴张得大大的,露出怪怪的舌头,那舌头尖端分叉,就像一枝树丫。这东西跑得快,见小动物就追,追上一口咬去整个儿吞进去,顿时蛇身鼓起一个包,再慢慢地往后滑……”
野人、蟒蛇!神农架真是神秘莫测,恐怖惊心。
第二天,我们按老猎人指引的路线,虽然连野人的踪影也没见到,却历了一次险。
黑槽沟的地形象个簸箕,坐北朝南。沟底是块开阔的河滩阶地。一条小河流过,河滩两旁生长着一望无边的矮小灌木和草甸;草甸到东西两边的坡上都生长着落叶阔叶林和常绿落叶混交林,其中有珍贵的第三代残留树种水青树、连香树、珙洞树,极有经济价值的漆树、盐胶木、人面子。
走在林中,踩得枯枝嚓嚓作响。林中树千百年来自生自灭,有的上半截已枯死下半截却生机蓬勃,枝繁叶茂;有的裸露在外的根全部枯死,上面长满了菌,然而树的某一枝干却又长出了新枝,且枝繁叶茂,生命力十分旺盛。
刷!刷!刷!及胸深的密密茅草,小树飞艇劈流般倒下。有情况,就在我们前方不远,一头大野猪窜出来,猛然横在我们面前。俗话说:“头熊、二猪、三老虎。”野猪力大凶猛,连老虎也怕它三分。这是一头公猪,两颗大獠牙从嘴边翘出,样子可怕极了。野猪已发现了我们,径直朝我们冲过来。碰到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一口铲断。天啦,怎么办?躲已经来不及了,难道就这样等死吗,野猪越来越近了,已看得清圆圆的眼睛里的黑白瞳仁,听得到粗重的喘息。
“散开!”我大吼一声。
惊呆了的同伴这才四散逃走。我举起猎枪,对准野猪的头部。开枪吧,一旦不能致野猪于死地,发怒的野猪,便会朝人冲击,把你撕得粉身碎骨。狡猾的野猪盯准了跑得最慢的李教授,眼看就要追上,就要将李教授扑倒。
手中的枪响了,沉闷的枪声在林中回荡,树叶簌簌落下。
野猪头的侧面中弹了,它一声长长的嚎叫,脑袋往地下一栽,打了两个翻滚,屁股朝上滚到我的脚前。这畜牲没有死,“嗷嗷”乱叫,后腿站立起来,在地上乱踢乱蹬,眼看前肢就要挣扎着竖起来,转身朝我冲来。危难之际,我顺势把长长的枪管对准野猪的肛门,用尽全力捅进去。翻肠倒肚的剧痛使野猪再次大吼声,它的前腿已经竖了起来,后腿却跌了下去。巨大的坐力使我的枪从手中滑落,顶在地上,这枪恰巧成了杀猪的“挺棍”,从野猪的肛门直杀到头顶。野猪倒下了,挣扎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了,轻轻哼了几声,长嘴巴喷着血水,把地上的枯枝败叶染红了。
这晚,我们在黑槽沟坡上的一山洞里燃上一堆篝火,烤野猪肉吃。大家吃得香喷喷的,满嘴流油。
我们在野人出没的地带一路找寻而去,没有碰上野人,只发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脚印。
遭遇蟒蛇,是这次旅行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大家心情愉快,早把恐怖的一幕忘掉。原始森林遮天蔽日,一棵棵古木高几十米,相隔仅几尺,周围藤萝缠绕,灌木丛生,十几米之外就看不见人影。这时,隐隐约约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往前走去,见一条林中小溪缓缓流过。河畔松软的泥土上,嵌着一行巨大的脚印。李教授欣喜若狂,压低声音说:“看,野人的脚印!”我们小心翼翼地在原始森林中搜寻。在离小溪不远的密林里,发现地上的小草被压倒一线,伸向远方。这显然不是野人留下的痕迹。那是什么呢?从压痕的宽度和长长的一线判断,极有可能是蟒蛇留下的。
我们折向另一方向,绕道而行,以避开蟒蛇。我们一边走,一边缠着李教授问蟒蛇的情况。
“蟒蛇一般生活在赤道附近,靠近水的地方,神农架这样的气候条件有蟒蛇的可能性不大,但原始林区、小河这样的环境蟒蛇也能生活。蟒蛇属食肉动物,一顿可以吃上百斤东西,几只野兔或一只山羊抑或一个人它可以风卷残云一般一鼓作气吞咽下去。蟒蛇跑路极快,头抬起来,身子往前溜,像风一样卷来,人遇上了跑也跑不脱,躲也躲不掉。”
树木越来越密,地上的野草纵横交错着蟒蛇溜过的痕迹。不好,我们一定误入了蟒蛇的生活领域。我们再改变方向,匆匆向另一方向折去,心想蟒蛇已经对我们构成威胁,早一点离开这一区域,就少一分危险。突然,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扑入我的眼帘。蟒蛇!我差点叫出声来,急忙示意大家卧倒。
那蟒蛇弯曲着盘成一团,定有几平方米大。蟒蛇头伏在中间,被蛇身紧紧地环拱着,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照在睡得正死的蟒蛇身上。幸好我们及时发觉,没有惊动它,赶快离开,我们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迫近。
离蟒蛇越来越远,我们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都纷纷谈论起蟒蛇来。
前面林子响起“唰,唰”的声音,接着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到了面前,但见一条巨蟒,张着血盘大口向我们扑来。面对蟒蛇,谁也没法逃避。陡然,死亡向我们逼近!开枪吧?只有我带了一把最老式的火药猎枪,一枪要致巨蟒于死地是不可能的,若把这庞然大物激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巨蟒越来越近了。它至少也有六、七米长,长长的头,大大的嘴,怪怪的舌头,背部黑褐色,有暗色的斑点,肚下白晃晃一片,分外刺眼。嘴里不时发现“哗啦,哗啦”的咆哮。巨蟒所到之处草树纷纷向两边扑倒,发出“唰,唰”的声响。
李教授被巨蟒扑倒了,无手的巨蟒用蛇身转眼间就将李教授缠绕住,尽管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我丢掉枪,拔出匕首,大吼一声:“上?”大家一齐纵身一跳,跨在蛇颈、蛇身上,同时我将匕首用尽全力刺下去,巨蟒一声咆哮,猛然腾起,盘曲着的身子一下伸展开去,将李教授抛出去好远,只听树林叭啦啦响作一团,树木纷纷倒
我拨开树木,抖索着爬起来一看,大家全都把蟒蛇紧紧抱住,与之作殊死搏斗。折断的树木砸下来,压在人们身上,人血蛇血交混在一起,在夕阳的映照下非常耀眼,场面相当悲壮。
巨蟒死了,弯曲着躺在地上。
我们都伤得很重,但全部活下来了,并安全地走出林区。
神农架之行,虽然没有找到“野人”,但一路的传奇经历永远难以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