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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的怀念(散文)

2023年10月07日

口文/简桥生

我上高一时,英语教师是一位矮小白皙的老太太,大家叫她“江女士”。

江女士是学校返聘的退休教师,全家二十余口人,除江女士仍住在大陆外,其余早早漂洋过海,像一把沙一样遍撒英美各国。

江女士接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我们宣讲学英语的好处,“日读英文三百句,到老可使皮肤细腻。”全班大乐。跟16岁少男少女讲年老时如何如何,本身就是喜剧效果,况且这论调是如此离奇。江女士振振有词,“中文使人儒雅,行动有飘逸之气,中文学得好不好,可从人的眼神和步态中看出来;英文是一种有音乐感的语言,日日浸淫其中,当然使人面庞圆润,容貌秀丽。”江女士穿着裙子和小皮靴走来走去,像一尊年深日久而越发光采悦目的小瓷像。

江女士教了我们两年,这期间,她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坚持她感性随意的授课方式。上讲台时她永远穿得如登场亮相的女艺术家。我从未见她穿着扑满粉笔灰的便服进教室,然后用袖子去擦黑板。她把我们班分成若干个“话剧小组”,坚持在课堂上用英语演话剧。她自颁“优秀演员奖”。奖品是江女士自己的玉照或深海热带鱼卡片,卡片背面有江女士写的话:“向海中游着和陆地上跑着的美丽生命致敬”,其顽皮的诗心跃然纸上。

1989年春节,我在江女士家守岁,捧着笨笨的小杯子缩在江女士的大扶手椅里听外面下雪豆的声音,心跟着室内的光线一样慢慢往下落。炉火红起了,一向爱说爱笑的江女士这天也格外沉默。我说:“江女士,新年快来了,我怎么觉得胸口闷,所有的想法都在某道关隘前堵塞了,小时候过年我总是欢天喜地的啊。”

江女士伸出手与我默默地相握,她说:“孩子,这是成年人在新旧交替面前必有的感伤,祝贺你成年,除夕本来就是一道巨闸啊,新年的钟声一响你会觉得烦恼啊忧伤啊,旧年里的一切未遂的心愿,所有的旧情感旧收获都随着开闸的声音泄出去了,你会觉得心里干干净净的,生命的旧壳裉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10年过去了,江女士已经定居新西兰,一个可以眺望到钢蓝色乌赭色火山口的大牧场。70岁的江女士还会特意守候着农历新年的钟声吗?新西兰的华人很少,江女士还能不能找到一位与她有着共同文化背景的华裔小孩子牵着她的手,涉过时光的激流,专等候新年的开闸巨响?

祝愿我们尊敬的江女士永远都睿智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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