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天常
少时读“杞人忧天”的故事，觉得杞人纯属庸人自扰，可笑可叹；弹指一挥几十年，已届知天命之年的我灯下重读，涌起的只是对杞人的敬慕和追悔之感。我以为杞人是具有超前意识的智者，具有忧患意识的贤者，有着对宇宙认真思考和对人类终极关怀的仁者。当年的讪笑实在是浅薄之至。
不争的事实是，我们头顶的上帝——老天越来越暴戾乖张，越来越冷酷绝情了。它已经“倾”象叠现，引起有识之士的深深忧虑。狂风暴雨、飞沙走石是种天倾，冷暖无常、时序错乱也是一种天倾，而陨石突降、流星相撞更是毁灭性的天倾。这些都让人不寒而栗。就拿去年来说吧，世界不少地方就洪水滔滔，在我国长江流域持续近两月的洪涝灾害，便造成两千多亿元的经济损失。风魔也疯狂肆虐，旱魅更是乘火打劫，而上天的恶作剧还在表演，厄尔尼诺刚告结束，倒霉的拉尼娜接踵而至，其危害决不亚于厄尔尼诺！
就天体的演变规律来说，人类早应具备一种忧虑意识。自然界中万事万物都处在发展变化之中，天体变化奥妙无穷，潜伏的危险时时在危胁着人类。更何况，地球和太阳系均不年轻，必然要走向衰老和死亡。地球的衰变必定是人类的凶兆，而行星的异变更是地球的浩劫！面对冥冥苍穹，我怀有莫名的隐忧。即造化那只神秘奇妙而且法力无边的巨手，会导演出人类无法承受无法逃避的劫难。那让恐龙灭绝的陨石雨，那可怕的地轴错位和极跳跃，那天体失序，足以引起人类的警觉和反思。
最让人担忧的还是人类自己，是人类的无知和狂妄，是人类的功利和短视。
遥望蓝天，碧空如洗，白云悠悠，我不由对宇宙的浩翰无垠产生一无所知的惶惑感；夏夜伫立，看星空灿灿，深邃无定，又不由对大自然的变幻莫测产生康德式的敬畏感。你可知这神奇瑰丽的宇宙，将要降临的是天使还是魔鬼？带给人类的是福音或是凶讯？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人类，在上苍面前，显得那样的孱弱和幼稚。“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类所有的发明创造，甚至征服开拓，在造化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那么不自量力。这真如同玩过家家的孩童在智慧老人面前卖弄小聪明。人类与自然界相比，永远是相对对绝对，个体对整体，有限对无限，暂短对永恒。人类必须清醒，就是人类本身，也是大自然特别恩赐和垂爱的结果。对大自然，人类首先要顺应，其次才是认识，再次才是合乎规律的前提下的利用和改造。一旦肆意妄为，触犯“天条”，必然招致“天谴”！
可悲的是，人类理性还未清醒到自觉顺应高悬头顶的自然规律的程度，在人类中心论和科技万能论的双重鼓励下，向大自然愚蠢地宣战了，结果是让人们在享受科技成果的同时深受其害：河流污染，大气污染，臭氧层空洞，将人类毁灭六十次还用不完的核武器……这些又从根本上破坏着人类的唯一家园——地球。人类的胡作非为招致上天惨烈的报复：冷暖失常，旱涝不均，气候灾变，瘟疫恶疾……人类还未迷途知返，在现实功利的驱动下动物式地追逐冲撞，撕咬拼抢，全不顾忌头顶高悬的“最高审判法庭”！
在世纪交替之时，我们提倡人类理性的张扬，反对非理性的盲动，我们应有杞人的责任感和道德感，界定人类的地位和作为，规范其发展趋向，走出“科技神话”和“人类中心”的误区，向“天人合一”皈依。这不是什么迷信和倒退，而恰恰是彻悟和进步。这样人类才可能赢得较为平顺和谐的生存时空。不然的话，那将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