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汉光
姐姐嫁到省城,好不容易回来过一次年。过完年,她又要回到省城去了。我和母亲送姐姐到车站上车。
车快开的时候,不知是谁从车窗里抛出一个易拉罐,咣噹噹滚到地上。母亲俯身捡起易拉罐说:“两毛钱一个哩。”
许多人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母亲,有几个人还指指点点说出难听的话。
姐姐看见母亲捡易拉罐,也看见了别人鄙视的神情。她把我叫到车窗下,给我一百元钱说:“回去给妈。”
我说:“我每个月都有钱给妈的。”不肯收姐姐的钱。
姐姐流泪说:“你看我们的妈都在外面丢人了。”她不相信我的话,硬把钱塞给我。
我确实给母亲钱的,每月五十元让她零花。在我们这种贫穷的地方,这是很不错的了。母亲为什么还要捡易拉罐呢?
回到家,我把姐姐的一百元钱给了母亲,并对她说:“你以后不要捡易拉罐了,那又卖不了几个钱。”
母亲说:“谁贪那几个钱了?”
我问:“那你捡易拉罐干什么?”
母亲说:“这么好的罐随手就扔,做孽啊!”
母亲不听我的劝告,看见易拉罐照样捡回家来,捡了一大堆。月底,她要拿易拉罐去卖了,一个人拿不完,就叫我也帮拿一些,我和母亲把易拉罐拿到废品回收店,卖得二十元钱。
回家的路上,中途碰见一个乞丐。乞丐是个瞎子,坐在路边,面前放着一个破口盅。母亲停住了脚步,也不说话,无声地把二十元钱放到乞丐的口盅里。
我说:“妈你怎么把二十元都给了乞丐?你捡一个月易拉罐不容易啊!”
母亲说:“唉,这个乞丐比我们更难。”
第二天,母亲又去捡易拉罐了。我知道她真的不是为那几个钱。
别人依旧用鄙视的目光看着母亲,他们觉得自己很高贵。母亲在别人鄙视的目光中,从从容容地俯下身子,把一个个易拉罐捡起来。这份从容,才是真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