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文/黄水生
一位病人痛苦地对医生说，我总是头疼、晕眩、胸闷，提不起精神来，晚上梦特别多，还常常失眠，请问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告诉他，你没有什么病，只是体质较虚弱罢了，只要加强锻炼，注意营养和休息，你的身体状况一定会好转的。
过了些日子，这位病人又找到医生。我按你所嘱咐的做了，为什么一点不见效果，病人显得焦躁又无奈。
这次医生特别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审视了许久。医生突然说，你能把心中的苦水向我倾诉吗？
病人争辩道，我哪有什么苦水，你不要乱猜。医生指着他的脸，不容置疑地加重了一点语气：你眼神黯淡，双眉深锁，脸无光泽，愁云密布，你敢说你心中不苦，不曾遭遇到什么挫折和打击？说出来吧，也许我能帮你。
病人看了看医生，沉吟了片刻，倾诉起来——
我是名教师，已带了6届高三毕业班，年年都取得优异成绩。但我们学校风气很不好，为了职称和荣誉，许多人都暗中用钱物贿赂巴结校长。我认为凭自己的教学水平，迟早会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不料这惹恼了校长，他故意给我小鞋穿，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象我这种资历和业绩，职称仍是中教二级的，在全市绝无仅有。我和校长吵了几次，无济于事。又想怠工，但面对莘莘学子，我实在做不下去。为此，我深感压抑、憋气和苦恼。
这还不是致命的。让我绝望而久久不能释怀的，是我可怜苦命的未婚妻。我们是大学同学，相恋整整6年，就在她即将成为我的新娘的前几个月，她得了尿毒症。她的心肾功能严重衰退，排尿越来越少，胸腔积水，腹部和下肢脬肿。那些日子里，她不能平躺也不能自己起身，几天几夜不能合眼。她要么长时间地吸氧，要么就反复地呕吐。短短的时间里，她便被折腾得四肢枯瘦，面如死灰。她形销骨立，大口大口艰难喘气的惨状，简直令我痛彻心扉。看得出，她对生命和这个世界，对只隔咫尺的幸福是多么的留恋不舍。但爱情没能牵留住她的生命，她最终死不瞑目、满怀怅憾地离开了人世。
我无法忘记，她死后圆睁的双目，更无法忘记她的百般温柔。我坚信今生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从此关闭了心扉。你知道，我今年36岁了，至今仍是独身一人……
医生听完，唏嘘不已。他动情地说，你的心里窝挤着这么多的怨气和悲楚，不得病才怪呢。我看你是得了很严重的忧郁症。
你的第一个症结，是让名利心操纵了自己。心理学上有一种测验心理感受的方法，叫“墨痕测验”法。在白纸上滴一点墨水，再把纸对折压紧，打开后是一团“墨痕”。它像什么呢，有说像花的，有说像骷髅的，不同的人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在学校的际遇呢？校长可以剥夺你的高级职称，却不能剥夺学生对你的肯定和赞誉。你说学生都十分敬佩和尊敬你，这就是你能力的证明和价值的体现。作为一名教师，难道不应对此深感欣慰吗？
你的第二个症结，是做人太“执著”。执著是个优点，但真理迈出一步就是谬误，过分的执著会引起偏激片面的思想行为。要知道，人生好比长距离的泅渡，为了减轻负荷，顺利抵达彼岸，即使是一袋贵重的宝石，你也得忍痛将它舍弃，否则就有淹沉大海的危险了。果断地消释心中的块垒吧，在生命的转折点，你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病人紧紧地握住医生的手。他终于明白，希望和生活其实是两回事。一个人对待事物的态度，将决定他的生活是否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