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轶名
上月中旬，随省核资团去矿山机械厂。
这个厂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由东北内迁来陕的，曾经红火一时，为矿山开发、带动地方经济作出了重大贡献。近几年，听说效益不太好，职工工资发不出来了。为进行企业改造，省上派团前去清产核资。我的一个老友，上世纪七十年代从西安调去这个厂当车间主任，多年未见，因而便一同前往。谁知老友因厂里发不出工资，早已去洛川一果汁厂打工去了，爱人、小孩也去了离厂几十里以外的一家私人企业，现在他家铁将军把门。
虽然路程只有几百公里，在车上已经吃了不少水果、蛋糕、午餐肉等，但经过五、六个钟头的行车劳顿，肚子还是有点饿，到了驻地，厂办接待员将我领到职工小食堂。前边就餐的，有的人已经离去，有的人还在用餐。这顿饭是炒菜、馒头。菜有两样：一样葱叶炒土豆丝，一样干辣椒炒大头菜。两样菜装在一个大盘。馒头虽不很白，但个还是挺大的，一个足足有三两多。现在人们一般都比较讲究营养，菜多饭少，所以尽管不少人两人分一个馍，还是剩下不少半个馍。就在我感到菜不够吃的时候，只见一个穿白工作服的师傅拿了馍篮里的两个半个馍，很不好意思地走到另外一个已经没有人的桌子前，用馍蘸了蘸盘子里所剩的菜汁很快离去了。就在我发愣地看这一情景的时候，只听旁边有人喊：“伯伯，把你的馍给我吃一点吧。”我回头一看，左右各站着一个小孩，正伸着手向我要饭。左边的小男孩大概有四、五岁，右边的小女孩十岁左右。两人的脸都略显苍白、消瘦，但脸和手都很干净，衣服虽然很旧，且有些短，却比较整洁。他们的手已伸到我的身边，但头还是微微低着，似乎怕被我看见他们似的。我鼻子不由得一酸，把手中才吃两口的馍一分两半，大的给了女孩，小的给了男孩。“伯伯，给我夹点菜行吧？”小男孩接过馍向我恳求着。我二话没说，接过他的馍一掰两半，给他夹了点菜。女孩虽然没有要，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给男孩夹菜的动作，我顺便拿过她手中的馍给她也夹了点菜。见他们香香地吃着，我便问：“你们家在哪里，怎么到这里要饭来了？”女孩说：“我家就在食堂后边那排楼房，我们厂好长时间没发工资了，我爸出去打工了，好长时间没有给家里寄钱，我妈有病，在家里一天光给我们吃稀的，一点咸菜还不准多吃，有时候饿得不行，我们就到这里要一点干的。”“你没上学？”我问女孩。“原来上了，后来学校发不出工资，老师到外边去了，学校让我们也回来了。”女孩说。“我也下岗了。”小男孩见我们谈话，没注意他，就插了一句。“你怎么下岗了？”我回头问。“我们幼儿园有好多小朋友，后来人家把我们的大门封了，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老师说：我下岗了，你们也下岗了。”“你们欠人家的水电费不给人家，人家才封你们门的。”女孩插嘴说。“我们老师说：小朋友都不给她钱，她没有钱给人家。”小男孩毫不示弱，“我们老师说，她带我们是喜欢我们，是学雷锋，尽义务……”听不清他们还在争着什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已经完全遮住了我的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