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杰
和我哥分手后，她在美国结了婚，掐指算来，五年过去了。
五年来，她每天都会收到一封发自我哥信箱的E—mail，内容大都是些日记式的记录，只想让她知道他还活着，并且活得蛮好，如此而已。她也回信，稀稀落落的，诉说着美国生活的艰难和不易。
她回国时已经和丈夫离异，却并没有来信告知这一消息。她回来后才说是想要见见我哥，一起去喝杯咖啡，我哥没去，我去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那些年她和我哥恋爱时，我还小。一聊起她常常不顾我哥的反对，坚持把我带在身边同进同出的情景，她就哈哈大笑，全然不顾我脸红。我发现她以前很内向，现在却变得有点性格古怪。当然她还是那么美那么年轻。这些都没有什么变化。
话切入了正题，她终于问起了我哥。她说她回国是为了出去兜一圈，经历了一个人生循环后，不知是出于怀旧还是想着寻找安全感，总之发现还是我哥好，所以她又离婚了。
我想，她跟我哥通着E-mail，现在已经是第五年了。对她而言，在感情上想必是两个人也从来没有分开过。我支吾了一下，想着怎么把话说得婉转。后来，我说我哥结婚了，现在正出国渡蜜月，真不凑巧，和你擦肩而过。
她“哦”了一声，看得出她很失落，她并不掩饰自己的这种失落，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我看着她，一直没吱声。
最后她很感叹地说自己老了，回国的次数也不会很多，如果这次没机会见面，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了。
其实她并不老，虽然大我五六岁，可我觉得看上去她的样子比我还小。
我说我哥知道你结婚很绝望，不过他一直爱着你，现在虽然结婚了，并不妨碍通E—mail。能够这样通一辈子的信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她想了想，轻轻地笑了。她说，我喜欢看他的信，看他的信就像看他的人。她说我现在看你的感觉就像在看他，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也不过是你现在这个年龄。
我沉默不语，我想起了我哥。
我哥是个脆弱的人。五年前，她在美国结婚的消息一传来，我哥谁也不想见，一个人躲到了房间里。第二天等我破门而入时，满屋子的煤气味，他自杀了。
我哥死了，他对她的爱已经凝固。
我和我哥合用一个E-mail信箱，五年来，我每天都用我哥的名义给她发一封E-mai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