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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文章倾社稷”

2023年10月02日

□文/杨乾坤

余生也晚,注意马南邨(邓拓)的名字,是在上初三的时候。时在1963年的春节,偶然从《人民日报》的副刊上,看到了一首调寄《柳长春》的《迎春曲》:“柳眼初醒,梅花乍弄,枝头冰雪寒犹重。西窗夜半听鸡鸣,催人曙色消昏梦。

天地有情,山川欲动,东风快把残冬送。高歌一曲柳长春,满怀诗思如潮涌。”时值天灾人祸方才捱过,神州又迎春天,此曲写得神采飞动,很有震撼力。从此我便记住了其作者马南邨的名字。随后,又陆续拜读了他的《燕山夜话》杂文几册,深受教益,便宝爱非常,常品味欣赏,也常和同学谈论,那时候,恰同学少年,求知欲望极盛,几册《燕山夜话》,借来传去,大家如坐春风,如饮醇醪,竟至于将书读破。书破我心痛,然心犹喜,读书破万卷,此其一也。我遂将此书置于枕下,临睡前再读数篇,而后枕书而眠,还做过不少《夜话》补梦。

因喜爱是书,便也爱刨根问底,知道了马南邨即是北京市委文教书记邓拓。当时,只敬仰先生文章惊海内,却不知先生祸由此深。1966年,“文革”黑风突起,《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首当其冲,一时间,腥风恶雨,毒痛参并而下,《燕山夜话》被诬为“反党黑文”,“三家村”(邓拓、吴晗、廖沫沙)被打成“反党集团”,光天化日之下,疯狂地制造了一桩现代文字狱大案。那时举国骚然,风雨如磐,那几册书,在东躲西藏中,终于不知了下落。我在为书的命运痛心时,更为它的作者的命运担忧。后来才知道,不幸终于发生了。就在“文革”全面升级的“五·一六”通知之后,仅隔两日,即五月十八日,马南邨宁为玉碎,以死作了最后的抗争!何罪竟遭荼毒深,何罪命绝成鬼魂?天意从来高难问,哀哉痛哉马南邨!

马南邨的被平反,是在十年浩劫之后,其《燕山夜话》的重印,亦在1979年。当初出版该书的北京出版社,将先前出版的五册单行本合为一集出版。初闻此讯,百感交集,遂急赴书店,购得一册。中有文章一百四十九篇,为文横放杰出,字字是热血,篇篇乃珠玑也,再展书读之,别有一番滋味。当初马南邨应《北京晚报》的要求作《燕山夜话》,宗旨是“提倡读书,丰富知识,开阔视野,振奋精神。”其文写得切中时弊,短小精悍,富有寓意,妙趣横生,在中国杂文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谁知它同主人一起,却遭了灭顶之灾。然而天难挠,人难枉,历史终于肯定了马南邨!

在马南邨冤案平反大会上,“三家村”之一的廖沫沙先生那悲愤填膺的挽诗,足以感天地而泣鬼神的。诗云:

岂有文章倾社稷,从来佞幸覆乾坤。

巫咸遍地逢冤狱,上帝遥天不忍闻。

海瑞罢官成惨剧,燕山吐凤发悲音。

毛锥三管遭横祸,我欲招魂何处寻。

重读《燕山夜话》,实在感佩马南邨的立德立言,于世大补,于国大补。因其遭遇,再体味廖沫沙的挽诗,犹佩服其振聋发聩的见解了。也正因如此,便觉酸楚。“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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