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琪
李贺堪称中国文学史上的鬼才,他的诗诡奇谲异,意境雄奇开阔,诗风沉郁豪健。他是唐代继大诗人李白之后,又一位浪漫主义的杰出诗人。一千多年来,他倍受一代又一代文学史论家的赞赏,甚至受到政治家的青睐。毛泽东生前就非常喜爱李贺的诗作,在他的诗中,就有一些句子是借用或点化了李贺的诗句。
我上高中时开始酷爱阅读古典诗歌,尤其是唐诗,其璀璨的艺术光芒令我目乱神迷。然而在当时,由于自己阅历和见识都很肤浅,读李贺的诗要比接受李白艰难得多,对他所营造的艺术世界无法把握,更谈不上理解了。只隐约地感到他的诗博大、深沉、瑰丽,而且表现手法奇巧多变,似是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后来,我在报刊上读到大量的晦涩难懂的新诗,且多标榜为“现代派”,我就想到,一千多年前的李贺,早该属“现代派”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加深,才逐渐步入李贺的诗歌艺术的神圣殿堂。从李贺的整个人生轨迹去考察他的诗,可以正确把握他的艺术世界。李贺出生于唐代中期,系唐皇室远亲,家道中落,生活困顿。他早年即工于诗作,才华横溢,死时才27岁。李贺短暂的一生中,伴随他的是诸多坎坷、屈辱和悲愤。可以想见,一个才高气傲的人,没有施展抱负的舞台,其精神该是多么孤独。这就难怪他要用超乎常人的视野和独特的手法来表现他所处的环境,抒发自己的心声。我读李贺的诗,最佩服他具有宽阔的视野和博大的襟怀。“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雨”,这是何等壮怀激烈的心境;“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这又是何等的愁苦悲愤;“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这是沉痛的自责;“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这是对朝代兴亡的一腔咏叹;“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这种气概只有李贺独有。从这些诗句中,可以领略到李贺的深刻思想和新颖独到的艺术真谛。据说李贺写诗,常常骑着毛驴,背着锦囊外出,得了好句子就投到锦囊中,晚上回家再挥就成篇。他母亲说他“呕出心乃止”,正是由于他呕心沥血,才会有如此高的艺术成就。
最让我感叹不已的是读了他的《梦天》之后,被他的奇思和非凡的表现力深深折服。《梦天》中有这样两句:“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我想,如果没有对事物的深邃洞察,如果没有超凡的想象力和高超的表现力,更重要的,如果没有包容宇宙的博大胸襟,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语句的。读此诗,给人以无限的时空感受,与“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实为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