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皋] 施芳
我是1989年8月嫁到婆婆家里的。刚进门,花白头发、遍布皱纹却一脸笑意的姥姥就拉着我的手说:“这孩子,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好闺女,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事你就说一声,可别难为。”我赶紧叫一声“姥姥”,心里是异常的温暖,同时打心眼里爱上了姥姥。
这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一个礼拜天,我刚走进姥姥的房间,姥姥就发现了我手上被冻得裂开的一道道血口子,心疼地哎哟了半天,竟不顾自己年事已高(那时她已经八十岁)眼神不好,立即翻找出一大块蓝色的棉布和一些雪白的棉花,要亲手给我缝制一副手套。我担心姥姥累着,就央求姥姥教我,可她老人家不肯,说我没做过,做不合适,执意自己做。
于是,姥姥戴上断了一条腿的老花镜,用手拿着剪好搪好了棉花的手套,撑起两只胳膊,眯缝着眼睛,吃力地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直到太阳西下才缝好,末了,姥姥还用一根两臂长的布绳将两只手套连在一起。姥姥扭扭累酸的脖子和手臂,把手套挂在我的脖子上,然后让我把手伸进去,看到不大不小正合适,姥姥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从此,每年的冬天,我都要戴着这副棉手套上下班,手再也没有被冻过。姥姥逢人就说:“我这个大学毕业的外孙媳妇啊,就喜欢戴我做的手套,心实着呢!”不过,同事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又不是没钱,再说这个年代也没必要装穷,什么样高级的手套买不起,干吗戴着这又土又笨又难看的玩意儿。可是,我所珍惜的是姥姥的疼爱,所以由着人们去说,依旧欢喜地戴着,直到两只手套的大拇指和二拇指之间有了一个很大的破洞,不能再戴为止。
我本来是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不用的东西都会定期处理掉,却惟独把这副棉手套珍藏了起来。现在,姥姥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但这副棉手套却承载着姥姥对我的无限疼爱,我知道,它会温暖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