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伟瀛
孙犁先生离开他的读者,已经一年多了。他留下的《白洋淀纪事》和《耕堂劫后十种》(粉碎“四人帮”后孙犁创作的10本散文集),仍是孙犁作品爱好者经常阅读的枕边之书。孙犁是最有艺术风格的作家,也是杰出的编辑家。去年,全国地市报研究会发起成立了孙犁编辑工作研究会,可见已引起重视。
纵观孙犁的一生,他的创作活动似属于“业余”,因为数十年中,他的社会职业一直是一名编辑。从1949年1月进《天津日报》,直到他离休、逝世,他担任的是报社的文艺部编辑、编辑部主任、编委,领的是报社的工资,干的是编辑的活儿,至于某某协会的“副主席”之类,那只是担个虚名儿。孙犁有多次机会到文艺领导部门去当官儿,可他始终没离开编辑岗位。我们只要读一读孙犁先生有关编辑工作的论述,就可见他对编辑工作的真知灼见。他曾写过《编辑笔记》、《关于编辑工作的通讯》、《关于编辑和投稿》、《谈校对工作》、《文学期刊的封面》等多篇文章,谈他对编辑工作的意见与体会。这位1937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一生与报刊结缘。参加抗战工作之初,他编写了一本《民族革命战争与戏剧》和一册收中外进步诗人作品的《海燕之歌》。在晋察冀通讯社工作期间,他既是编辑又是记者。他每天给各地通讯员写信,最多时每天写七八十封,指导通讯员写新闻稿件。为了使通讯员们更快地掌握新闻这一武器,他编写了一本题为《论通讯员及通讯写作诸问题》的小册子。对于这一时期的新闻通讯,他说:“战争年代的通讯,可以说是马上打天下的通讯,是战斗的、真实的、朴素的,可以取信当世,并可传之子孙的”,抗日战争期间,敌人屡次“扫荡”,孙犁转移到贫困的阜平山区,编辑油印刊物《文艺通讯》,刻写、印刷、折叠、装订、发行,都是孙犁和另一位同志做的。他晚上睡在没有炕席的土炕上,吃的是烂酸菜。这期间,他写下了一些诗歌、小说、散文。他说这些作品“有所见于山头,遂构思于涧底,笔录于行军休息之时,成稿于路旁大石之上。”1940年,他负责编辑油印刊物《山》的工作。在一家装工具的农家小房里,他一人包揽了编辑和校对工作,多年以后,他曾欣慰地说:“我没给人家丢失一篇稿件,即便是很短的稿件……如果转移,我把稿子装进书包,背起就走,人存稿存。”今天读来,令人肃然起敬,多么可贵的敬业精神。1949年1月,天津解放,孙犁随部队进入新成立的《天津日报》,担任副刊科副主任。从此,他编辑的《文艺周刊》就享誉文坛了。在这块园地上,他耕耘了几十个寒暑,在这块园地上走出了刘绍棠、从维熙、房树民、韩映山、冉淮舟等10余位名作家,他们永记孙犁的培养之情。
孙犁巨大的文学成就,使得他的编辑成就鲜为人知。其实,他的一生,既是著名作家的一生,也是著名编辑的一生。由此想到,孙犁的作品能传之后世,他默默无闻的编辑工作,也应留在读者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