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 侯立堂
早上给女儿交托费,中午给电信局交话费,晚上给房东交租金,这是我目前生活中每个月里最物质的三件事情。这种生活态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哪一种状况都不可能很快结束。吃午饭的时候,家在农村的弟弟打来电话,他的媳妇为他生了第三个孩子。我一边向他祝贺,一边却心里直打嘀咕,“私房钱又要玩完”。下班前,我接到了堂叔家刚上高中的小儿子写来的一封家信,他的父亲为维持他和两个姐姐的学费,只身进城打工去了。他说他想哭想退学,我赶快按他信中留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劝了他半天,“苦尽甘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类的话说了不少,但我其实非常清楚,如果开学交不上学费,他面临的极可能就是失学,而且,我也知道,我这个月的话费又要涨一大截子。
我已到了一天不刮胡子整张脸就不舒服的而立之年。人常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尽文章。而我于这一方面却全不似胡须之旺盛,否则,也不会在这个城市呆了十余年却官无一品、房无一间。细想起来,真的将这责任找个借口推卸给已经去世的父亲,他老人家生前无论是当着我的面,还是在电话、书信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好好干,踏踏实实地干,付出就不会白付出”。但这样无异对父亲不公正,因为父亲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事实上,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走的也正是这样一条路。正如电影《闻香识女人》里盲人上校所说的“我从来都知道什么是正道,但我从来不走,因为太艰难了”。而我却“从来都知道什么是歪道和捷径,但我也不走,因为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说白了,我不相信“天道酬勤”是一句废话。
我乘座最多的是西安市的9路公共汽车,我住在这趟车的起点,我通常坐车是去车站接人或者送人。确切地说,是接送从农村来的家里人。唯一不盲目的是他们知道我在这个城市,万一工作不行,他们有个吃饭的地方,还能有人买一张车票送他们回家。事实上,他们很少在这里干很长时间,他们要求的工资水平比我想象的和老板能给予他们的要高得多。除此之外,公交车我很少坐,即使坐也是经常起身让坐,但是充满讽刺意味的是:每当与爱人抱娃出门乘车时却很少能享受如此待遇!我依旧积极让座,从不稍怠,这可能与我从小受父亲的教诲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