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张亦驰
友人王丁旺,昔日同窗。步入高中时,其父为之完婚,期盼早生贵子,人丁兴旺。那时高考比起现在难多了,录取比率相当低,好不容易考上了,可当时政策规定,大学不录已婚者,丁旺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吗?大家认定,他非蠢物,但是个俗物无疑。然而丁旺虽有家室之累,却终不坠青云之志,为自己更名王文斌,意在奋斗成文武双全。明知上大学无望,对学业仍锲而不舍,孜孜以求。一年后,又另辟蹊径,暗修书法、棋艺,且一发而不可收。县上象棋大赛,他斩关夺隘,连获冠军。市上比赛,他群雄争锋,也是榜上有名。此后十余年,这匹前景看好的黑马竟在棋坛销声匿迹,又把精力放在了书法上。
文革初期,造反成风。别人皆以揪斗批判为能事,而王文斌却以写大字报为乐事,用那不掏钱的纸、墨,练自己的字。文革后,同学相聚,都取笑文斌狡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却洋洋得意地说,那期间书法确实长进不少。
在执教于乡间中学时,文斌练字缺乏纸、墨,就用洗脸盆和上一盆稀泥,用笔蘸着在教室的山墙上写起来。炎炎盛夏,酷暑难熬,同事们在房子里午休酣然,他却汗流浃背地写了又写,从不以为苦。王文斌潜心揣摩名家书技,博采众长,终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当他调进县城后,同行们对他的字都惊叹不已。
王文斌在小县城里名噪至今,店堂牌匾,多出其手。省、市书画展览,他的作品也登堂入室,高悬其间,所得证书,能提一篮。
天有不测风云,此前十年,王文斌大病两场,差点儿与死神接吻。特别是后一次,卧床半载。病榻之上,这位拼命郎君仍挥毫不辍,真是“乐此不疲”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星移斗转,屈指算来我们相识已四十年了。当年风华正茂的一班故旧多是两鬓斑白,风流倜傥也成了昨夜星辰。唯独王丁旺乌发如初,精神矍铄。说起日前又获得了象棋赛冠军,竟手舞足蹈,宛若中举的少年。望着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看看在座的芸芸众生,我觉得他倒是一颗璀璨明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