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崔纪平
清明时节,令人揪心的日子悄然而至,离村几里外的公茔里,安息着我的父亲。
父亲20年前离我而去,尽管时间推移,星斗转换,我也步入多病的知天命之年,但父亲的音容笑貌,却时时萦绕在我的眼前。
父亲是个很普通的农民,一个地道的饱经风霜、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给人拉过长工打过短工的庄稼汉。解放后当过最大的“官”是生产队贫农代表。他一生最显耀的经历仅是在扶眉战役中给解放军用马车运送过弹药。76岁的他临终那年,我家老箱底翻出了他“贫协会员证”和1949年解放军首长给开具的运送弹药的证明。
作为农民,父亲最大的能耐是耕作土地。据老辈人讲,父亲从青壮年起就爱田如命,解放前给财东拉长工时经常领工,给人家干活时心眼特别实,很卖力气,以至于地主老财和他也建立了“感情”,常年雇他。犁地、耱地、撒种子、扬场、赶马车,他样样精通。解放后我家自留地的庄稼是队上上好的收成。集体锄地时,小伙子们都不愿意跟他在一块干,嫌他锄得快,总把年轻人甩在后边。
父亲曾给生产队喂牲口多年,那时我初涉世事,见父亲十分疼爱牲口,除精心饲养外,闲暇时还给牲口拍打蚊蝇和搔痒。当饲养员是全天候的活儿,他常年住在饲养室,起早贪黑,与牲口为伴。他视牲口为集体的宝贝,发现哪头牛或骡子慢食,赶紧告知队长,请兽医及时诊治。夏冬季的饮水和防寒,他也做得井井有条。记得有一次一头牛在犁坡地时折断了腿,他竟心疼地落泪,忧愁得吃不下饭……
父亲有一颗仁爱善良的心,常抽空给村里人和街坊邻居们帮忙,夏季打场和耕播时撒种,他经常是帮了东家帮西家。尽管自己家也不宽余,但若乡邻遇有天灾人祸时,他总是慷慨解囊,拿出自家的米面油给予接济,帮他人度过难关。所以他在村人中的威信特别高,去世时正值春节过年,但送葬的人特多特多……
父亲从未上过学,但对我们姊妹的读书却看得十分重要,为了积攒三个儿女的学费,他勒紧裤腰带,进山打柴,变卖零钱。他常对我们说:“爸吃了没文化的亏,你们一定要好好念书,学下真本事……”当我们顽皮贪耍时,他竟坐在煤油灯前、抽着旱烟,监督我们做作业……
失去了父亲,就缺少了一份呵护。漫漫人生路,全靠自己把握。父亲勤劳朴素的一生影响着我们的成长。人生当自强。人虽然不能延伸生命的长度,却可以延伸生命的宽度,这是我们姊妹从父亲身上感悟到的人生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