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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客记忆

2023年09月02日

·冯燮·

前两天去郊外踏青,走近路边一片绿油油的麦田,随着春风掀起层层麦浪,好不惬意。忽然有几辆收割机从路边驶过,让我想起了一个近乎消失的词——麦客,同时也勾起了我关于麦客的回忆。

在所有的粮食作物中,麦子的成熟期最短,麦黄时节,也就是半个月前后,不赶快收割,麦粒就会炸裂在地里,若遇上刮风下雨,一年的辛苦可能要付之东流,要不怎么叫“龙口夺食”呢。在老家农村,一到小麦成熟季节,村里的精壮男劳力便三五成群,拿起镰刀背上简单的行囊赶向小麦泛黄的地方,像逐波赶浪一样帮劳力缺少的农家收割麦子。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高中毕业就回家务农,家乡地处岭区高地,麦子较川道地区成熟晚将近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五月中旬我也加入到麦客的行列。前一天就把镰刀磨得锋利,因为这是出门挣钱的工具,能不能赚下钱,就看有没有一把好镰刀,刀利落,割起麦子来就轻松,而且能赶得出活。母亲忙着给我烙锅盔,并翻出冬天穿过的棉褂子,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就戴上草帽,与村里几个哥儿们一路步行直奔三十里外的川道。

我们首选县城周围,因为这里离县城很近,每户人家的地块都不是很大适合两个人收割,一天工夫即可完成一户,如果行情有变动,不用和主人费口舌。我和同村的二劳搭帮,因为我们性格差不多,能配合到一块。人市上麦客很多,当天的行情是每亩地十块钱,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前来雇主不多,都快十点半了我们俩还没有找到下家。二劳有些着急了说:“如果再等下去,今天可能就没活干了。”我想也是,与其坐等雇主,不如主动出击。于是我们就离开人市,直奔附近的田间地头去。

大概走到离县城三里路的一个村子,那里的麦子还没有黄透,我们正要准备往前走,一个拿着镰刀的人就挡住了我们,原来他在西安工作,是与同事换休回来收麦的,虽然麦子没有完全成熟,可是要急着去上班,本想自己收割又觉得时间不够,正好遇见了我们。就按当天的行情,每亩十块钱,他家有二亩六分地,够我和二劳收割两天。常说“麦熟一晌”,说不定这家收割完,其他的麦子也就可以下镰了,我和二劳一合计就把活应了下来。

到田里一看我们都傻了眼,他们家种的是“小燕六号”小麦品种,这品种麦穗长但个子特别低,割起来很费劲,收割这样的麦子,要不停地打捆子,速度起码要慢三分之一,但是“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再难也得干,我们二话没说就干开了。

割麦是个苦活,要出活就得抓住太阳最红的时间,这个时候虽然热,但麦杆酥脆,割起来省劲,一道下来我们的衣服几乎全都湿透了,搭在脖子上的毛巾也能拧出汗水来,雇主送来的水不一会就被我们喝完。为了赶时间,吃饭是由雇主送到田地间,看着送来的饭似乎没多少胃口,只一个感觉就是口干舌燥,精疲力竭,坐在地头动都不想动。尽管如此还得三下两下把饭扒拉进肚,搁下碗,顾不上歇息,又拾起了镰刀俯身割麦,因为我们的希望就在麦田,只有多割麦子才能多挣钱。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疲惫不已,本打算晚上好好休整一下,但雇主说他的假期要到了,让我们晚上加班干,每亩加一块钱。但是如果晚上加班,第二天可能要不了半晌工夫麦子就割完了,剩下的大半天时间找不到活怎么办?雇主说他联系了同村的另一户,活肯定能接上。出门在外,由事不由人,晚饭是回到雇主家里吃的,看我们老实干活又细心的份上,雇主炒了两个菜,买来啤酒款待了我们。

谁知第二天我们割完这家的麦子,居然有好几户人等在地头叫我们割麦,因为他们都看到我俩干活细致,浪费小,这村的麦子又没有熟透,不用赶进度,所以正适合我俩这样的麦客来干。他们开出的条件是,只要割得好,人市上的行情涨了,他们跟着涨,人市上的行情降了他们不给我俩减钱。就在这个村的麦子基本收完时,我们又被附近的雇主预定了。

头一年当麦客,足足干了十三天,期间遇到过不少好的雇主,体谅我们的辛苦,也遇到过难缠的雇主,割完麦子总是找茬扣钱。晚上屋檐下、废旧的棚屋里,盖着随身带的棉褂席地而眠,下雨天找不到活时无奈啃干馍喝生水。然而这十三天割麦的收入却让自家的麦忙费用和秋种化肥有了着落。

时至今日,曾经是麦田上一道最夺目风景的麦客,随着收割机的大量出现,却渐渐地从我们的生活中退出,成为一个岁月的缩影,再也看不到麦客弯腰挥镰的场景了,只有在记忆里去寻找麦客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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