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春来晚

·白耀文·

这是陕北以北的一个镇子。镇子不大，却有个阔气的名字：大昌汗。鄂尔多斯高原和陕北高原在这里狭路相逢，广袤的毛乌素沙漠在这里绾了一个小小的结，随后径直扬长而去。

镇子四围，是并不高大的山，山上植被稀少，间或有几株松柏挺立，像牧羊人丢失在山间的几只羊，归途茫茫。或扁或凸的小沙丘点缀其中。春冬之时，寒风劲吹，愈发苍凉不堪。受蒙古寒冷气流之影响，此间的人们夏天在窑洞午睡时也还要盖上厚厚的棉被，可谓不知冬夏了。

历史上，这里是蒙古人的地界，“昌汗”即为明证。“昌汗”者，蒙语意为“白色的沟”。彪悍的蒙古人曾在这水草丰美的地方息兵养马，从猎猎的劲风中，今天似乎还依稀听到蒙古人放马啃草的声音。

此地的春天有鸟有花，不过鸟少花亦少。别地儿的草木早已萌发生芽，这里还氤氲在乍暖还寒的肃杀与萧条之中，难以挣脱。时令在这里总不守约，无故拖沓着、延缓着。

春天还是来了，迈着艰难的步伐。

原本吹着冷风的天空被漫天的黄沙取代，白的黑的红的绿的塑料袋在空中舞动着身姿。女人们总是用头巾把头部裹了起来，颜色却总是惊人的一致，一水儿的藏绿色，男人却是一副邋遢的慵懒的样子。

现时三月，春潮割下初春最后一点儿清冷的尾巴。柳枝吐翠，正是孩子们在作文里写的婀娜多姿。柳枝是春天里极为典雅的诗歌。松柏也换了衣服，褪下黑绿的皮衣，穿上嫩绿的春装，毛毛的、绒绒的。

细雨赶着趟儿来了，真真正正的润物细无声。从酥酥麻麻的早晨醒来，就会看见微风夹着细雨，细雨和着微风悄悄落地。之后的一天，泛起浓浓的雾。太阳照射下的大地蒸腾着热气，鸟儿在雾中焦急地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春天的一切都是新鲜蓬勃的，有的是张力、有的是希望、有的是奔头。

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在这个迟来的春天竟是这么的美好，这个季节的人们都在忙乎着、播种着、憧憬着。

春天以特有的美和刚劲的力量风行大地，弥漫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