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雷
雨淅淅沥沥地下。他骑着三轮摩托车赶到打工子弟小学门口时,四个孩子正簇在一把伞下,燕儿似的,探着头朝这边张望。
一到跟前,孩子们就喊起“叔叔”来,声音甜甜的,他“哎哎”地答应着。只有儿子牛牛不做声,咧着嘴笑。他下了车,掀起车上帐篷的帘布来,让孩子们坐进去。为了接送孩子,他专门搭了个帐篷,省得让孩子们风吹雨淋的。
往城中村驶去。孩子们在车上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学校的新鲜事。儿子的这三个小伙伴,都很可爱。
他们的父母和他一样,都是从农村来的。大宝的父母是环卫工人,山山的父母在街上摆小吃摊,燕子的父母呢,是鞋匠。他在劳务市场打零工,有时开三轮车帮人拉些货。媳妇呢,给人家当保姆。都是来城里“淘金”的,都在城中村里租房。俗话说,都是难兄难弟。
因此,他对三个孩子特别亲,就像自家的孩子。每天牛牛放学,他来接时,连这三个孩子也捎带上。
雨依旧淅淅沥沥。他小心翼翼避让着行人,放慢了车速,心里却忧虑起家里来。租住的房子是老房子,破旧简陋,房顶有处瓦坏了,一下雨就漏,只得用塑料桶接着。房外不下了,屋内还滴答。
他曾经几次对媳妇说,等晴天了就上屋顶修修。但每次天晴了,他就急着去劳务市场找活干,顾不上修。其实还有一点,他不太敢上房顶,那是因为在建筑工地干活时,曾从二楼跌下来过,虽然没受太严重的伤,但从此对爬高心有余悸。
无论如何,今天是必须要上房顶了。要不然今晚雨下大了,屋里的床就要飘起来了。
进了城中村,他挨家挨户,一一将三个孩子放下,最后才往自家驶去。快到家时,远远看到自家房顶上好像有人。近了再看,果然有人。媳妇听见车响,迎了出来,忙不迭地告诉他,大宝爸、山山爸、燕子爸都来了,正在给咱家修房顶呢。
他忙放下车进院。大宝爸正小心翼翼地骑在屋脊上。山山爸在梯子上,燕子爸在梯子下,忙着往上递瓦,还有油毡。媳妇说,几个兄弟从自家扛来了梯子,带来瓦和油毡,来了就上房修,也没顾得上穿雨衣,衣服都淋湿了。
他搓着手,看着忙着的三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终于将房顶修好了。大宝爸、山山爸、燕子爸都浑身湿淋淋的,头发一绺一绺的。他忙吩咐媳妇,赶紧冲茶,然后再炒几样菜,兄弟们喝一杯。
三人却摆手,说还是回自个家吧,媳妇、孩子都等着呢。
最终还是没留住。
送三人出了院门。雨停了,天上不知从什么时候,挂起一道弯弯的彩虹来。大家都很惊喜,在城市居然也能看到彩虹。牛牛嚷着:真好看啊。他微微笑起来,是啊,这城市的彩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