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老张

姚桂芳

六十来岁的小区门卫老张是乡下人，他独身一人闯进了城里的“打工族”，应聘到保安公司接受培训后上岗，在我们小区当门卫。

老张身体硬朗，性格外向，对人热情和善，业主们进进出出的，他都用他那洪亮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打着招呼。因为独自进城打工，老伴仍住在乡下，所以老张的一日三餐只有自己动手了。每当看到袅袅的热气在高压锅上面缠绕着，人们就打趣地问着：张师傅，做啥好吃的了？老张一边乐呵呵地应答着，一边热情地拿出啤酒和一次性塑料杯，然后邀打招呼的人陪他喝几杯。每当此时，大伙就笑着摆手示意他自己慢用。

曾几何时，性格开朗的老张一反常态像变了个人似的，枯坐在门卫的小屋里，时而目光呆滞，时而垂头望着脚下，时而一手托腮若有所思。尽管大门外面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门口行人络绎不绝，如此的喧嚣，如此的繁华，都没有勾走老张的眼球和心思。虽然也和我们打着招呼，却缺少了那爽朗的笑声和浓浓的亲近韵味。

老张照例一日三餐，但很少看到喜滋滋抿着小酒，香喷喷吃着饭菜时的那副享受的样子。唉声叹气之状好似惆怅已近黄昏，又似有什么心事难以言表。

接连几天，从门岗经过时，一听不到老张爽朗的笑声，二看不到老张热情浓韵的笑脸，更为奇怪的是，老张居然不怎么坐到门卫小屋外面了，没有必要的工作去做，他几乎躲在里面不出来，进进出出很少见到他了。一想到他坐在门口的影子和爽朗的笑声，我的心里有点纳闷的，老张这是怎么了？作为一名业主代表，责任心驱使我关心一下老张的精神面貌。

老张租住的简易房就在门岗的马路对面。我推开了老张的房门，令我想不到的场景委实让我吃了一惊，老张带着老花镜，半躺半倚坐在床上，正在喜滋滋地笨拙玩弄着手中的手机。一副绽开温情笑容的享受神态，徜徉在他菊花似的脸上，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我的突然造访，让老张措手不及，好似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红晕立刻浮上整张脸。他略带神秘地说道：“女儿前几天来看我时教会我手机上网，这不正在QQ聊天哩！”望着我吃惊的表情，他接着说道：“可是我的网友只有一人，那就是乡下的你嫂子。女儿帮我办了个亲情卡，包月的，不用花多少钱随时随地能和你嫂子说话了，比打电话还合算呢，我就是打字太慢，你嫂子打字更慢，我都喝了一杯茶，才打出三个字。呵呵。”

我打趣道：“那三个字是‘我爱你’还是‘我想你’？”

老张羞赧地挠着头：“农村人哪有你们城里人肉麻。”

望着这位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的老张，幸福快乐洋溢在他的脸上，我瞬间被感动了，只觉得温暖涤荡在我的心胸。岁月催人老，却也催浓了这份沉淀的爱，更加固了感情的根脉。网络这个媒婆，给年轻人带来了话语狂欢的同时，也给老张这对老夫妻带来了惺惺相惜的沟通。只可惜我没有带相机，没能留住老张遨游网海的幸福美景。

门外的大街上依然人车繁华喧嚣，可是这窄小的房间里却充满了浓郁醇正的夕阳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