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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巴掌

2023年09月06日

◎程毅飞

在母亲卧房的方桌上,摆放着一张父亲生前的黑白照片。每当我看到时,就忍不住会想起父亲那温暖的巴掌。

小时候,家里的日子一直很苦焦,我总盼望着能吃上一点好的。一次放学回家,村头摆放着一个外乡人进村卖东西的挑担,见四下无人,我就随手拿了一根麻花,跑回家想给父母吃。父亲问我:“麻花是从哪儿弄的?”我说:“别人给的。”父亲不信,说:“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今儿你要是不说实话,大就不吃你给的麻花。”我想让父亲吃了那麻花,就实话告诉了他。谁知,他一把拽住我的衣领,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又把我带到卖麻花人跟前,一边让我把麻花还回去,一边向那人道歉:“是我家孩子拿了你的麻花,小孩子不懂事,都怪我平日里没管教好!”看到父亲低声下气的样子,我悔恨极了。

回到家中,父亲用他那宽厚的手掌捧着我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呀,你要永远记着,咱人穷,可志不能短啊!”我扑在父亲怀里哭了起来,一向刚强的父亲一边用他那粗糙的手掌给我擦眼泪,一边抱着我也哭了。

1988年,我考上了大学,成为村里第一位大学生。父亲别提有多高兴了,整天进进出出脸上都挂着笑。可谁曾想,小妹这时却得了病,父亲带着她去了省城看病。其实,小妹是在我参加高考时就诊断出得了胃癌的,只是那时父母和大哥怕影响我考试,瞒着我没让我知道。

快入学的时候,父亲一个人从省城回来了,仅仅半个月时间,父亲的头发就花白了,整个人似乎也老了许多。我问小妹的病怎么样,他只是说没什么大碍,让我不要操心,只管上学就是。那一夜,我经过父母的窗下,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小妹得的是胃癌,已经到了晚期,在省城住院花光了家里的钱。父亲这次回家一是借住院费,二是想办法让我尽快去上学。

第二天,我醒来没见着父亲,只看到母亲的眼泡很是肿胀,问她,她说父亲天不亮就出了门。我知道他是去借钱了。快到吃饭的时辰,父亲回来了。我走上前去对他说:“大,我不想上大学了,我想出去挣钱。”听了我的话,父亲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了起来,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对我吼道:“你说啥?你再给我说一遍!”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到父亲那样凶过,就躲进里屋大声哭了起来,母亲也陪着我流眼泪。看到这情形,父亲走过来心平气和地说:“有难处怕啥,想想办法能挺过去的,不是还有乡亲邻里们帮忙嘛!”说着,他就把一个牛皮纸包交到了母亲手中。

两天后,我在姐夫的陪伴下踏上了上学的路,父亲送我到村口,我让他回去忙,他硬是不肯,一直把我送到村外三四里地的银洞沟岭上。临别时,他把一个装有2000元钱的牛皮纸袋交给我,说:“娃子,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乡亲们的一片心意。钱不够了就给家里写信,爹给你寄。家里的事有我和你大哥哩,你不用操心……”他一边说着,手不停地抚着我的脸。真要离开时,他紧紧抓着我的双手久久不愿放开。

小妹终于没能留住,她还是走了,那年她才刚刚16岁。难以想象,坚强的父亲是怎样忍着内心的悲痛目送我离去的啊……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在县城工作。我加倍努力,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可是,天不遂人愿,不久父亲就被查出与小妹患有同样的病,而且也到了晚期。我和大哥要送他去省城治疗,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被我们逼急了,他就说:“我知道我得的是啥病,没用的,不要瞎糟蹋钱了,害得你们以后背一身的债。那样,就是我死了也不会闭上眼睛的。”无奈,我们只得用药物给他保守治疗。

油尽灯灭,父亲终究没能挨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在腊月初一离我们而去了。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父亲把我们叫到身边,看着我们一句话也不说,用手不停地抚摸着我和大哥的头。我依偎在父亲身边,紧紧攥住他瘦如干柴的双手,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如今,我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可越是过着舒服的日子,我对父亲的思念就愈加强烈。每每想起,总有一双宽厚的巴掌在我心里抚摸着,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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