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影
不知不觉间,小狗黄黄成了项目部的编外新成员。清晨6时许,起床哨声刚落,它便出现营房门口,等候着全体人员集合点名。它的年龄不足五个月,还是个娃娃。毛色呈金黄,光亮光亮的,或许是营养足够,或许是草原上原本洁净,黄黄的皮毛总不零乱,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模样。它身长不过一尺多,小鼻头黑黑潮潮的,从不大声更不狂吠,总是默默地来默默地走。
黄黄的主人,是四川民工包工队的头儿,在老乡家发现了黄黄,一时高兴便把它带到项目部。他四海为家,常年在西北承揽工程,江湖气加少许匪气,倒也小有成就。小狗跟着他,多少沾了些游击习气。再后来,民工队搬走,搬到一公里外的隧道口,黄黄没走,留了下来。营房30多人,谁是黄黄的新主人呢?怕说不清楚。跟谁都熟,最熟的当数食堂的林师傅,还有锅炉房的白师傅,其次就是我。
项目部地处海拔3400米的高原,夏季仅仅两个多月,接着是半个月秋季,紧随其后便是漫长的冬季,时间长达十个月,六月飞雪在这里十分常见。在准军事化管理的项目部,黄黄机灵聪明,善于学习。它懂得了“适者生存”的道理,学会了遵守纪律,严格作息时间,不大声喧哗等等。营区内所有规章制度,它几乎都能严格遵守。懂规章守纪律,成了黄黄讨人喜欢的理由。不到开饭时间,它不来食堂,不进操作间,到点开饭它只进大食堂而不进小食堂,它知道,虽说都是吃饭场所,但区别明显:小食堂进进出出都是领导,而自己身为蓝领一“小兵娃子”,只能进大食堂。更加难能可贵的是,黄黄身为小公狗,深知男女有别的道理,总不进女生宿舍。女生不邀请,即便是门开着,它绝不擅自走进半步,它的绅士风度令人折服。
渐渐地,黄黄身体长高长胖了,皮毛油油亮亮的。身上的游击习气、流民作风渐渐少了,但仍没有根除。它时而还会去前主人的居住地区走走,嗅一嗅,回味一下当初的记忆,尽管帐篷已拆走,只剩下空空的一片草地和一堆垃圾。时而它会独自上后山,旱獭洞穴早已空空荡荡,它转来转去,努力追忆曾和旧主人一起下套夹,一同分享胜利果实的喜悦,久久不愿离去。温度骤降,它似乎在发抖,冷,一定是冷的,我给它找来几片硬纸板,一块旧毛巾,它的目光变得柔和,又有了常态中的善意与友好。它需要关爱,是的,又有谁不需要关爱呢?我想起项目部新来的两名大学生,初来乍到,他们能适应吗?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能不想家吗?当年十六七岁的我,远离家乡入伍后在新疆山里驻守,军装一穿就是十年。渴了饿了累了,思念爸妈了,是怎样过来的?办法只有一个,自己安慰自己。在自我安慰中,变得坚强坚韧,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戌边军人。雨过天晴,当阳光挤出云层洒向草原,洒向营房,黄黄又出现了,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和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