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婉妮
孩提时代,我便对收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的“藏品”也不过是些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纸和“羊群”“宝成”等廉价香烟烟盒而已。而真正与邮票结下不解之缘,则源于一次偶然的“代书”事件。
那是九十年代初期,通讯设施还非常落后。村上的年轻人常年在南方打工,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家一次,信件便成了他们与家人联系的主要方式。可是,留守的都是老弱妇孺,要么目不识丁,要么提笔忘字,更别提什么写信、读信了。听闻我从小品学兼优,而且写得一手娟秀的好字。邻居老奶奶便请小学四年级的我给她远在广州打工的儿子、儿媳写信,她一边哄着3岁的小孙子,一边东拉西扯地口述着。遇到不会写的字,我便查字典,并系统地整理出来,最终以她的口吻写成一封完整的家书。我读给她听的时候,她特别高兴,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连连说好,踱着碎步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好吃的零食犒劳我。我一一拒绝了,唯独看中信封上那枚小小的盖着邮戳的邮票。邻居奶奶“扑哧”就笑了,难得我有这个爱好,她连忙把以前收到的信件都拿出来,用剪刀将上面的邮票剪下来。于是,邮票便成了我此次“代书”的酬劳,从此也开启了我的集邮之门。
回到家中,我急忙将它泡在水里,等上面的胶泡软后,便小心翼翼地把邮票揭下来,唯恐有伤角或者残缺。再贴到玻璃板上晾晒,最后再夹到姐姐用过的旧书本中。
从那以后,我不仅包揽了她家写信的差事,还成了她家的专用“邮差”——只要听到大队部的高音喇叭通知她家取信,我便径自取了放学回家带给她,并很快将回信给她写好。去镇上寄信的时候,她逢人便夸我聪明懂事,写的信又快又好,给帮她了一个大忙。当这些话传到我耳朵的时候,别提我有多骄傲了,父母也因此而脸上增色不少。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找我“代书”,我俨然成了村里的“红人”,经常将“档期”排得满满的。星期天不上学是我最忙的时候,来人拿着纸、笔和旧邮票和父母一边拉家常,一边等待我写完作业。还有不少热心人将自己家中的邮票拿来送给我,而我自己也在学校想法设法四处“淘宝”,不惜冒险以给别人写作业为筹码换取邮票。
写完作业的时候,我会打开书本,将所有的“家当”铺满书桌,心里满满的、暖暖的。一枚小小的邮票,架起了一座通往外界的桥梁,让我看到了家乡以外那个异彩纷呈的世界。无论是历史人物、风物传说、名胜古迹还是重大事件等,都包含在小小的邮票之中。它是包罗万象的,它蕴含的知识无比丰富,而且更早于教科书中的内容。那些精美的图案和文字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邮票便给我注入了一种“原生态”的走到外面世界的动力。
后来,我真的走出去了,去了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求学,后又回到了古城长安。若干年过去了,我过得很幸福、安逸,为了满足当年的兴趣爱好,我曾不惜重金连买数年整套邮票以及其他各种纪念邮票、特种邮票、小型张等,塞满了家里的大书柜。但是,在我心中,我却始终无法忘怀那本旧书做成的集邮册,因为那里蕴含着我儿时一段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才下眉头,又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