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锋昭
周末回塬上看老母亲,院子墙角的一堆老房拆下来堆放了六七年的废弃木料碍眼得很,锯断斧劈,给来年冬天生炉子取暖整了一大堆硬柴。折腾了一晌午,弄得浑身都是土,从门后头摸来刷子刷裤子刷鞋,一股子熟悉的手感,细看,眼熟得很。忙问80岁的老母亲,这刷子是不是就是过去全家人用的那个刷子,母亲说就是的。刷子很普通,肥肥的手柄,颜色依旧鲜艳,毛刷并未褪色掉毛,弹性仍然十足。估计这个刷子和我的年龄都差不多。于是我在屋里踅摸了半天,将老宅子留下的仅有的几件老物件搜腾出来,听老母亲讲述每一件的来历和年限。
年头最长的就是格子门上的雕花,有100多年了。老宅子有点像四合院,门前是大场,门楼子很高,街门结实耐用。三叔父参军后,门框上就多了一块革命军属的牌子格外显眼,每年春节公社都组织大队敲锣打鼓慰问军属。进街门两侧檐下堆放架子车等农具杂物,然后是院子,两边是四间厦子房。厦房与大房相连的两侧檐下因有红苕窖,原来是空着的,后将灶房从大房底下挪出来了。大房是村里最高的房子,前有格子门,门上有雕花及各种铜饰物件,房顶挂着一张牌匾,大约是族谱之类的,四个大字也回忆不起来了。后门还有四张屏风,屏风有图案题字,写的啥却已记不得了。
听母亲说,家里那张低桌子是早逝的祖父唯一遗留下来的家当,我小时经常点着煤油灯趴在低桌子上写字,鼻子熏黑不说,时不时就燎了眉毛和头发。母亲说差点就把它当劈柴烧了。一个老瓮被半截子埋在地下当蓄水池了,菜坛子养花了,腌菜的石头扔在地里。还有母亲十分珍爱的那台缝纫机,依旧保养很好,80岁的老娘时不时还缝缝补补用用。
那面镀有凤凰的镜子因底座丢失,母亲没有能卖给收文物的贩子。我站在镜前,努力寻找着每一件老物件的记忆。凤凰镜子因年代久远,经常擦拭虽有些模糊,但仍可清楚地看见我已发白的鬓角。我努力地眨眨眼,镜子里依稀出现了老宅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