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恢复40年,最早一批通过高考而改变命运的人,大都功成名就,有的已成垂垂老者。透过他们的坎坷经历,人们不仅知道了非正常年月里高考制度的兴废,更能看到1949年后持续革命给全社会带来的巨大创伤和满目苍夷。1976年宣布“文革”结束,是革命能量最终耗尽的标志。其后,中国开始了经济改革,逐渐回归到正常国家。恢复高考,就是中国回归正常国家的一环。
通过考试从而获得深造机会,本是“从来就有”的制度,也是放诸四海皆通行的最主要方式。恢复高考固然值得赞许,然而,高考恢复至今40年,有诸多问题值得探讨。尤其是我国当前考试命题和录取方式,想必太多人都有话要说。
曾几何时,恢复后的高考是全国一张试卷。这种方式的最大好处,就是确保考生面临同样的知识检阅。各省、市、自治区考生必须经过同样的考验。考生的分数具有横向的可比性,哪里的考生分数高,哪里的考生分数低可一目了然。由于北京、上海的一本录取分数大大低于一些省市,曾经有考生起诉教育部。后来,北京、上海等地自主命题,官方给出的说法是“高考分省命题有利于基础教育改革与素质教育推进”。如此一来,全国各地的考生分数不再具有横向的可比性,北京、上海等地一本录取分数太低的问题被掩盖起来了。如今,再拿“素质教育”为说辞,掩盖高考不公已经十分可笑。什么是素质教育?应当以什么标准衡量?如果说,会几样乐器,拿过一个奖项就可以被视为素质高而加分,那么,农村考生掌握农作物的基本知识,具备干农活的技能就不是素质?有些在城市长大的考生,把麦苗认作韭菜,不会干任何农活也是常事,这是否应当看作素质低?
如果说,改变全国一张试卷,自主考试掩盖了北京、上海等地一本录取分数过低的问题,在考卷上体现了地方保护主义的胜利。那么,录取分数和录取数量的地区差别,则让更多考生和家长义愤填膺。例如,新疆、西藏等地的录取分数线极低,高考移民现象应运而生。而北京、上海等地经过了自主命题的地方保护之后,继续在录取分数上享受优待,不仅一本的录取线大大低于很多省份,在考生数量大大低于很多省份的情况下,北大、清华、人大等名校的录取人数上却比其他省份更多,录取分数也更低。相对于自主命题掩盖北京、上海等地考分的欲盖弥彰,北大、清华、复旦在录取数量和录取分数的“本地偏好”则更加赤裸裸地显示着地域歧视。
以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为例,2015年,北京的考生人数68000人,两校在北京实际录取人数之和超过600人。2015年,湖北的考生人数是368425人,两校在湖北招生302人。以录取率计算,北大清华在北京的录取率,是湖北的11倍。
在中国的高考命题和录取率上,显示出了如此巨大的不公平。奇怪的是,尽管各地考生和家长对此极为不满,但如此弊病百出的制度,却一直岿然不动。早有研究者指出,与上世纪80年代相比,近些年来,被北大、清华等国内一流名校录取的农村考生比例大幅下降。而学者孙立平、杨继绳等人忧心忡忡地指出,社会阶层凝固现象日趋严重,贫民的孩子想实现社会阶层的上升更加困难。
除了考卷的统一和录取比例的改变之外,鉴于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合理,类似北上广等一二线城市,师资力量和其他教育资源大大优于各省下面的地县一级。在录取时,可适当救济。比如,在地县级就学和参加高考的考生,一本录取分数可以低2-5分。让所有的录取信息完整和完全的公开,杜绝特权录取,关系录取,人情录取、地域保护等现象,接受社会监督。对于少数民族人口较多的自治区的,高考录取引入公众参与讨论,将录取分数、录取人数的优待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比如,录取比例最多不得高于其他省份的20%等等。如果说,40年前由邓小平主导推动的恢复高考是拨乱反正,那么,当下中国的高考改革,则必须以公平为核心。 □张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