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妈（小小说）

龙世辉

据说有的地方从前有抢亲的习俗，没听说过有抢妈的，可我却亲眼看见过。事情发生在我上医院看病的那天——

这医院一进门就上台阶，我刚跨上两级，一抬头，迎面走下来一群人。前面三个青年妇女，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后面四个男的，一个是解放军，一个工人模样，还有两个着干部服。他们手里有的拎着包，有的拿着洗脸盆，有的提着暖水瓶，一看就知道是接病人出院。他们拥簇着，吵嚷着，在争论什么，把台阶都挤满了。我忙闪身让到一边，一眼瞥见四个男的当中有一个是我们单位的小陈。就数他嚷得凶，脸红脖子粗地跟其余的人吵着，一会儿又挤到那位老太太面前，就像小孩孩似的仰着脸：

“妈！您不是答应了上我家住，是吧！”那位解放军也急步上前，一把挎着老太太的胳膊：

“妈！您老上我家去，车都开来了l”他指指旁边的一辆吉普车。

“妈！别！大姐夫工作忙，再说，住在部队上也不方便。我叫好了出租车，您看——”工人模样的人忙搀着老太太的另一只胳膊，指着一辆出租小汽车。

小陈不知从哪里一下推过来一辆平板三轮儿，车上铺着干净的被褥和枕头：

“妈！是上大姐夫、二姐夫夫的小汽车，还是上我的三轮儿，就等您一句话——”

老太太满是病容的脸上绽出了舒心的笑容，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很为难：

“你们……你们抢妈，要把妈分了！”

她的眼光落在小陈身上。一个“抢”字提醒了小陈，小陈不由分说，上前两步，一把横抱起老太太，平平稳稳地把老太太轻放在平板车上，盖上被子，抬腿跨上了车座，弓着背就蹬起来。三个妇女醒过神，急忙追上推着跟着三轮走了。我的眼光忽然落在那位呆呆站在一旁发窘、一直没有言语的第四个男的身上……

第二天上班，一进门就碰着小陈，我不禁伸出了大拇指：

“哈！三姑爷真行，抢妈得了冠军！”

“你怎么知道的？”小陈一愣。

“我…直在旁边，没没发现？”小陈摇摇头，“噫，小陈，那位在一旁一直没有张嘴的人是谁？”